她双眼滞若无神,两个眼皮缓缓瞌着。刘教授便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框,感慨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每等他们研讨完,夏一心的双眼便又瞌上了。
刘教授只能看着异常脑电波的结果摇摇头。
正在此时,安子垣把夏振和季灵带到了加护病房外,玻璃窗绿色的帘子紧紧拉上。只听见里面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断检查,调整着机器。依稀能听到导师和教授们提问基本问题的声音。
安子垣隔着玻璃笑得灿烂:“她醒了!不过一天,她醒了!”说完,有几滴泪水挤出了眼眶外。许久的担心终于可以放下一些了。他笑着跟夏振两人打着照面说:“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讲个电话。”
另一面,江老头子听到夏一心醒来的消息,心头大石放下了一点。现在,只差江哲平这块大石。推动他的招数都出尽了,这顽固的化石孙子还是没给他一点“好消息”。
而此时,帘子久久仍未打开,在医院的走廊白色灯光让人愈发寒冷。
而夏振看着安子垣的背影,打趣道:“这小子不错啊。”他侧身问问身边的季灵,“你说是不是。”
只是季灵看病房里头的绿色帘子看得出了神,夏振轻拍她的肩膀说:“刚问你话呢。”
“你说什么了?”她现在就心烦意乱,在女儿昏昏沉沉的状态下答应回到夏振身边似乎太独断了。但眼看女儿躺在加护病房中还不知状况,她便动摇了。女儿这样子,来日方长,她确实需要依靠。
夏振抱过季灵的肩膀,跟她一同看着病房里,温声说:“我说刚刚那个年轻人不错。好像很在乎咱家一心的。”
季灵没多加心思留意,只是淡淡道:“这事情很奇怪呢。一心跟颜家交好,这两天我去颜家打扫,竟然也没人跟我说什么。就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一心出事了的样子。再看看,上次小期住院,跟一心来的那个年轻人,小期都快叫姐夫叫出口了。但怎么不是那个人年轻人来告诉我们一心出事了呢。就好像……这事很多重要的人都不知道。”
这问题夏振倒没季灵看得透切。他也不再出声,深思许久:也对,即使一心在某些方面会跟江老头子会面,但日常生活中,见得多的,应该也是小期口中那位“江大律师”才对。这事情真蹊跷。
这时,医护人员都从加护病房里走出来,二人赶紧上前问:“医生,我女儿怎样?”
“你们是?”因为校董的保密命令,他们都不敢随意说话。
全体医护人员诧异又防备的神情收入二人的眼中。
安子垣立刻挂上电话走过去笑道:“教授,他们确实是夏小姐的父母,江董事长吩咐了,夏小姐四位家人可以出入探望。另外两位分别是兄长和弟弟。兄长是亚历集团的总经理夏正时先生,至于弟弟未成年,叫夏正期。会跟着家长到来的。”
虽然仍有疑惑,但安子垣最近跟云峻两位高层走得近,教授们都清楚。也便不多问。
刘教授便把夏一心的情况如实相告,他捧着报告表那严肃的神情已习以为常,他说:“两位,经过刚才的详细检查,夏小姐的行为意识以及各项反应是正常的,只是身体还虚弱一点。不过……当我们询问到年龄的时候,夏小姐只记得自己是十八岁。当初海马体的震荡让她失去了六年记忆。还有,夏小姐醒来后不久又进入沉睡状态,这个我们通过脑电波分析,是创伤后遗症,需要长时间的恢复。病人多观察两天,没什么异样就会转出普通病房。”
季灵追问道:“医生,她这种情况需要多长时间恢复?”
刘教授咽了咽喉咙,保留地说:“这两种症状都是说不准的。记忆的话,有幸运的人会在以前的某些物品中一触即发完全获回,这要靠家人和朋友的帮助,带她以前去过的地方,给她以前喜欢看的书、见的人等等,都可以。但创伤后遗症只能靠她自己身体用药去复原。有人几个月就好,有人一年半载甚至更长。倘若不幸,便一辈子都清醒着时突然就沉睡了。”他转而郑重道:“您们做家人的要有心理准备。”
闻言,季灵几乎要虚脱了。血压似乎骤降,双腿顿时软了下来。“一辈子”,这不是玩笑。
安子垣立刻从后扶起她,将心比心,这对深爱夏一心、疼爱夏一心的人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只不过比季灵早有心理准备,不至于会站不住脚罢了。
而另一边的夏振也哽咽无语,他双眼滞若无神。上次见的时候女儿还伶牙俐齿啊。
刘教授一句“节哀”便离开。安子垣无从抚慰二人。
夏振紧握安子垣的手臂问:“年轻人,我上次见心心时候她还头脑灵活得很,能站能跑,为什么才那么两星期就躺在了加护病房里?”他已不是因为夏一心有着无穷身价而着紧疼爱,因为一心是他当初不想撇下的女儿。那年也有很多无可奈何啊。
安子垣低头拧眉说:“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不起,叔叔阿姨。”
季灵握住安子垣另一个手臂,乞求道:“既然知道,你就说吧!一心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有你,帮她说出真相啊!”
大概医者父母心的情感广泛到安子垣完全理解夏振和季灵的心情。迫于无奈,他把夏一心告诉他的秘密全盘托出。
夏振怒道:“找死!臭小子,敢冤枉我女儿?”
然而季灵却用玲珑的心把事实读得透彻,她看向病房内,双手贴着玻璃仿佛触碰着呵护着女儿。她怜惜地看着里面道:“或许,眼见未为真呢。既然敌人有意而为,冷静下来听了解释不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这丫头真爱钻牛角尖。”
江老头子坐在书房收到了一心失忆的消息,并且该发生的坏情况都发生了。心又开始担忧。眼看尤静怡在背后蠢蠢欲动,夏一心短期是无法“搭救”,他紧捏椅子扶手祈祷:哲平啊哲平!您到底还要磨蹭多久?
当江老头子担忧地颦眉时,书房的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