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全传完了圣旨,一旁的南碧得了夏毓珠的点拨早已备好了打赏的红封,看起来薄薄的一个,里面装的是银票,梁三全推了不接,这位侍候了宣和帝多年的太监大总管老脸笑出了一脸褶子,毕恭毕敬地对薛云晗道:“恭喜县主,贺喜县主!”
银子没拿,梁三全心情却好得很,先前薛三姑娘昏迷,宣和帝明显表示上心时,王宁见机从清河殿送了不少上好的药材过来,得了几句夸赞,后来宣和帝不闻不问时,王宁又以为这姑娘得了厌弃,在宣和帝面前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宣和帝听了不言语,王宁便以为自个儿摸透了主子的心,今日却是知道猜错了圣意,是以连封县主这么讨喜的差事都不敢争。
“县主醒过来的那天,皇上说您虽然无恙,但终归是受到了惊吓,已派了人回京往望江侯府宣薛世子和世子夫人过来,怕是这两日就要到了。”梁三全说完,又主动提点道:“依奴才猜测,德妃娘娘和后宫的其他各位主子们恐怕一会儿就有赏过来,县主最好在屋里候着比较好。”
回清河殿的路上,跟着梁三全的小太监在无人处问道:“师父,平日里公主们见了您都有两分客气,这不过是个县主,也值当您上赶着讨好?”
梁三全一巴掌拍到小徒弟后脑勺上:“你个小兔崽子,也太没眼力劲儿了,我老了靠你怕是靠不住。”
今日拟好了圣旨时,有位随扈的老翰林劝谏道,郡王之女才有的县主位分,就这样随便封赏给一个非宗室的姑娘,逾制了些。
“虽说为人臣子,有督查君王的责任和义务,”宣和帝平时听惯了文臣们的各种劝谏,基本采取不反驳、不改正、不理会的态度,今日听了程翰林的话,却笑道:“只是庙堂之上诸事繁多,程翰林还是将心力都放在朝务上吧,若朕哪一日当真做了昏君,坏了国计民生的大事,程翰林可以以死相谏,想必会留名汗青。”
梁三全从宣和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开始伺候他,这几十年来比任何人都了解宣和帝,这位主子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昏庸,反而是个脾性温和的人,说这样冲的话已是十分难得,虽然他不大明白缘由,但却清楚了薛三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分量。
薛云晗这厢接旨的穿戴并未换过,梁三全前脚刚走,后脚德妃娘娘就为义女送来了认亲的赏赐,紧接着皇后和卫贤妃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妃嫔都遣人送了赏赐过来,道是贺喜她与德妃成为母女,其实是为着迎合宣和帝。
一下午都在接赏谢赏,直到用过晚膳,薛云晗才歇了口气,和夏毓珠二人在居所附近转一转消食。
薛云晗认了德妃做义母,可以叫德妃一声母妃,却不能再唤宣和帝为父皇,虽说如此,心底的喜悦仍然难以言表,尤其是看梁三全那老狐狸对她的态度,便知道父皇是如何看待她的,此时兴奋过了,想起她娘明天要来,却有些愧疚,占着她亲生女儿的身体却一直想认回原来的血脉,感觉好像有点背叛了夏氏。
“哎哟我的脚,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小径只容一人通过,薛云晗走在前头,拐弯处一个妇人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刚好和薛云晗撞了个满怀,一被身后的丫头扶稳就立马高声骂了起来。
“不好意思,天色有点儿黑,您陡然拐过来,我一时没看清。”薛云晗毕竟踩了妇人一脚,先道了歉。
那妇人本来不依不饶的,嘴里还说着些不客气的话,一看清对面人的脸,立马软了下来:“啊,是薛……安康县主,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冲撞了您。”说罢也不待薛云晗反应,就扶着丫头的手见鬼似的慌乱离去。
薛云晗云里雾里的,摸出小镜子照了照自个儿的脸,夏毓珠看她一片茫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前几日外面的人说了些难听的话,大伯母怕你受不了,就不准往你跟前儿传。”眼儿往妇人离去的方向扫一眼,“亲王孙女为县郡,玄孙女为乡君,你倒好,竟一下子就封了个县主,本来最近行宫好些个无聊的太太们就说你的嘴打发时间呢,可是你这行情也忒大起大落了些,这一下子叫她们措手不及,尤其前两日把你的名声使劲儿踩的阴险小人,这会儿看到你自然怕你计较。”
薛云晗听罢了然,倒也不把别人的诽谤之语放在心上,只是如今她得势了,心里有鬼的人自个儿就会不安,比如——
韩秀晴有些僵直地站在路中央,手里不听绞着条丝帕,等薛云晗走到跟前了也没有相让的意思,薛云晗无意和她纠缠,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望着路前方道:“劳烦让让。”
韩秀晴涨红了脸,高声嚷出一句“怎么,你今儿封了县主就了不得了吗?迫不及待就要跟我耍威风了?”
薛云晗深知狗咬人一口,人不能咬回去,而且如果今天刚封县主就和韩秀晴闹起来,倒好像上不得台面,小人得势似的,看韩秀晴一眼又无语地望向前方,只等她让路。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韩秀晴深觉自己受到了轻视,越发恼怒:“也不知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哄骗来的。”
这话实在难听,夏毓珠母家高贵,父族煊赫,就要拿话还回去,薛云晗突然不想再忍,握住夏毓珠的手捏一捏,沉下脸色寒了声气道:“我这县主的爵位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赏赐的,怎么在你眼里皇上和德妃是如此昏聩的人,凭一点下作手段就能哄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