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没力气挥开他,只没好气道:“你叫人动作快点,我饿了。”
端的是理直气壮、颐指气使。
温瀛没与他计较,先叫人上了些当地的腌菜来,给他开胃。
看着那卖相不太好的腌菜,凌祈宴略有些嫌弃,又见温瀛淡定自若吃下,这才犹犹豫豫地举起筷子。
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再嚼了嚼,其实味道还不错,酸辣爽口,确实十分开胃。
“太咸了,偶尔尝一尝还行,你从前就喜欢吃这个?”
“只有这个吃,就着杂粮馒头一起,这里的普通百姓大多这么过的。”温瀛一脸平淡道。
凌祈宴瞬间哑然。
温瀛给他倒了杯温水,没再多说。
他养父虽是猎户,但并不富裕,冬日总有那么几个月漫山遍野都难寻得猎物,其他季节猎来的东西则大多送来这县城里卖了,存着银子供他念书,他们父子俩每个月能沾两三回荤腥已是不错,新鲜蔬菜也只有春夏日才有,天气一冷,就只能吃这腌菜。
他念书早,五岁就由隐居下瑶村的赵老先生开蒙,十岁那年他养父死在深山中一只熊瞎子掌下,是赵老先生继续资助的他念书,及到十三岁以案首考中秀才,入了县学,日子才稍微好过些。
他原本早可以参加乡试,是县学教谕看他年岁小、心性不定,怕他伤仲永,有意压着他没让他过早下场,到他十六岁时,才将他推荐给冀州学政,再由冀州学政举荐入国子监念书。
这样的日子,若是让凌祈宴来过,只怕一日都过不下去。
凌祈宴立时有些食不知味,只能吃腌菜配杂粮馒头的日子,是他没法想象的,哪怕他们现在身份对换,太后也已帮他将后半辈子都安排好了,他依旧能过得富贵顺遂。
可这一切,原本并不是他该得的。
一桌子的膳食俱已送上,温瀛盛了碗热汤搁到他面前:“先喝汤吧。”
凌祈宴低了头,莫名生出种吃人嘴短的心虚,然后又生了气,这人这么小心眼,肯定是故意在他面前说这些,好提醒他,他本来该过怎样的日子。
于是也不想再理温瀛,更不敢喝酒,默不作声地用完膳,起身回房去歇息。
温瀛站在窗边,目送着他走进西间厢房。
房门阖上,房中烛火燃起,窗纸上映出凌祈宴的身影,模糊不清。
廊外淅淅沥沥地落起春雨,沿着廊檐而下,滴落在廊下的青石板上,如泣如诉。
温瀛默然看了片刻,轻闭起眼。
半夜时分,凌祈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官邸里的床板太硬,硌得他浑身不舒服,外头断续的落雨声更叫他心烦意燥。
心里好似藏了团邪火,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凌祈宴坐起身,大声喊:“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