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多日,李元贞终于走进了夜央宫。
她目光冷冽的看着内殿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宫侍,看了眼被夜央宫两个大宫侍钳制着胳膊的顾家主君。
最后看向站在一片狼藉里,眼里恶毒的神色还未完全收敛起来的言宸。
李元贞心下忽而有些烦躁,脚步就停在了离殿门不远的位置。
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宠信纵容这个毒夫,分明他嚣张跋扈、心如蛇蝎,或许以前好歹还有些姿色,但如今再看,这几分姿色都被他这丑陋的品性消磨殆尽了。
言贵君刚看见李元贞,多日来的恐惧、慌乱尽数化成了委屈。
他几乎是冲到李元贞面前,像从前那般紧紧搂着她的手臂,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落下,梨花带雨的哭嗔道,“陛下……宸儿终于见到你了。”
江晏被他这声吓得一抖。
判若两人。
这娇嗔柔弱的模样,真是跟刚才那个目中无人的言贵君判若两人。
李元贞不动声色的推开他,朝后拉开距离,仿佛对方身上有她厌恶的气息一般。
尔后,她侧过头,冷眼看着这张伪善的脸,语气带着几分外泄的不耐烦,“不是说病得起不来么,孤怎么不觉得,反而听你方才如此盛气凌人的训人,怎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言贵君的哭声戛然而止,柔媚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不敢解释早先称病请李元贞来夜央宫的事,伸手指向青岚,“陛下错怪了,是此人以下犯上,胆敢咒宸儿,我实在气不过才——”
“闭嘴。”
言贵君脸色转而一沉,听着李元贞嘴里凉薄的这两个字,一双眼睛红得瘆人,“陛下,您厌烦我了是么?”
李元贞皱眉,带着些许责备道,“看看你自己如今,哪还有先前半点温婉的样子?”
言宸那个恶毒的眼神,着实让她有些惊心。
“陛下!”
言贵君出声打断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元贞,似是想从她身上问出这些日子冷待的原因,“陛下,知道您有多久没来过夜央宫了吗?”
李元贞沉默了。
的确,以往闲来无事,总是喜欢来他宫中坐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一想起夜央宫,她便浑身不适,连带着对言宸都没了好脸色。
但并非只是夜央宫,她这几个月忙于政务,连后宫都甚少踏足。
可是,她也并不想跟言宸解释这些。
见他落泪,她只剩下心烦,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言宸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道,“陛下,一百多天,一百多天你未曾来我这宫里了……你怕是连我什么样子都忘了吧?”
李元贞眉头蹙得更紧了些,“那又如何?”
后宫里,这样的侍君比比皆是,言宸难道就能例外吗?
她既给了他们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凭什么还敢来指摘她给的恩宠是否足够多?
既要又要,她李元贞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言贵君怔住了。
他未曾料到,如今的李元贞,对他再毫无半点温情,眉间语里,尽是帝王的绝情,即便是面对他的质问,她也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言贵君呼吸骤然一滞,被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念头惊得浑身颤栗。
伴君这么多年了,眼前这个薄情的帝王,恐怕才是真正的李元贞。
那些她曾给过的恩宠和殊荣,都是因为圣主那个窃取气运的法阵,却让他乱了心神迷失了自我,误以为李元贞是同自己两情相悦,也再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陛下……是我错了。”
他话音有几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