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被它一踩,扑簌簌往下落着碎雪。去鹿鸣轩的路很静,有仆役正在洒扫,见了他立刻跪了一地。越靠近鹿鸣轩,狗叫声越发清晰,间或还有爪子刨门的声音。谢停舟目色一凛,加快了脚步,推开院门,大黄直接从门内扑出来。狗的记性好,大黄还认识他,在他身边转了一圈,跑到一间房门口,又是一阵狂吠,十分急迫的样子。谢停舟发现了不对劲,大黄叫得这样厉害,时雨却没有出来。房门半掩,只留了大黄挤出来的一条缝。一下推开门,光线透入,落在榻上的人身上,谢停舟的目光忽地凝滞了。来时这一路他想了很多,要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自己对他生出的龌龊心思。他克制过,却仍想占有。只是没想要看到的却是这样的画面。时雨趴在床上,面颊通红,发白的嘴唇已经干裂起了口子。谢停舟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轻声唤道:“时雨,时雨?”沈妤烧得浑身都疼,背上更疼,有人在叫她,但她睁不开眼。谢停舟见他唇动了动,俯身附耳过去,却没听到他说话,只有呼在耳畔发烫的喘息声。床边搁了个茶壶,想给他倒杯水,他提起来里边却空空如也。“来人。”谢停舟扬声喊道。门外半天无人回应。谢停舟怒气渐生,疾步走到院门口,“来人!”洒扫的丫鬟连忙把扫帚丢弃在一边,快步行至院门,“殿下。”谢停舟心里压着团火,“鹿鸣轩伺候的人呢?”丫鬟战战兢兢道:“从前殿下不在京中,所以鹿鸣轩一直没有安排伺候的下人。”谢停舟默了片刻,“传大夫,再打壶水,叫兮风和长留过来。”他回到室内,大黄异常乖巧,恹恹地趴在床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看,又趴了下去。床上的时雨呼吸更急促了,额头滚烫,却没有出汗。外伤一旦处理不好,便很容易感染发烧,受鞭笞到现在,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躺了多久。谢停舟呆呆地望着他,后悔叩叩——“殿下,奴婢打水来了。”谢停舟如梦初醒,扬声道:“放门口,再打盆温水,毛巾。”“是。”丫鬟的脚步声远去,谢停舟开门拎水壶,兮风和长留恰好在此时走进院子。谢停舟扫过两人,一个字没说,反手关上了房门。兮风和长留面面相觑,一人一边立在门口。长留小声问:“咋回事?”兮风板着脸,“不知道。”长留想了想说:“怕不是打了人自己又后悔了吧?”两人对视,都认为分析得颇有些道理。“完了,”长留说:“鞭子是你打的吧?”兮风面不改色,“不是我亲自执行。”“那也是你下的令。”“是殿下下的令。”长留摇头说:“你怎么不懂呢?殿下怎么能有错呢?错肯定在咱们身上。”兮风没说话,好似已经认可了。“那……跪吗?”长留问。兮风没接话,但身体很诚实,一撩袍子直挺挺地跪下了。谢停舟倒了半杯水,轻轻吹了吹,放在旁边晾着。丫鬟打水过来,看见门口一左一右跪着的两人吓了一跳。“殿下,水来了。”谢停舟抬手放下床帐,“进来。”丫鬟端着水进去,垂着头不敢多看,端着水走到床榻前,帐子垂着,里头什么也瞧不见。谢停舟坐在床沿,“叫大夫了吗?”“叫了。”“嗯,出去吧。”丫鬟退了出去,外面兮风和长留见她一个人出来,对视的眼神中充满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