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点头,“是啊,背上的伤口不少呢,你没看过当然不知道。”谢停舟撇开脸。他怎么没看过?看得不能再清楚,如今只要一闭上眼,还能想起当时的画面。谢停舟侧头向门外唤了一声,一名暗卫从房顶跃下来,落地无声。暗卫来无影去无踪,片刻后奉上一瓶金创药后又消失了。谢停舟手一抬将药丢给她。沈妤接过看了一眼,“不是上次那种。”那药价值千金,他倒不是心疼银子,最主要是出自神医松石大师之手,药材难求,这世间拢共就只有几瓶。“你没那么金贵。”谢停舟道。沈妤“嘁”了一声,唤二丫端水来净了手才往手背上抹。那药涂得乱七八糟,谢停舟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上前夺了她的药。“手。”两人之前在路上相互上了好一段时间的药,早已习惯。说来也巧,那一路两人都伤在手臂上,若是伤在别处还能自己处理。谢停舟的手指如青竹般修长,骨节微微凸起,这样一双手不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沈妤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视线上移,落在谢停舟的脸上。这张脸清绝出尘,宛若天上人,山水为眉,星月作眼,带笑时勾人,清冷时诛心。沈妤的心口忽然不正常地跳动了一下,手指也跟着蜷了蜷,望着他的脸莫名出了一会儿神。我不要脸我无敌鹿鸣轩的灯灭了,谢停舟没有离开。片刻之后,他足下一点轻轻掠上了房顶。屋内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原以为她已经越来越坚强,其实不过是把伤口留着自己舔舐而已。谢停舟轻提衣摆,轻轻地坐在了房顶上,望着无边的夜微微出神。第二日沈妤当值,晨起时那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听二丫的用鸡蛋滚了半晌才稍稍缓解。这几日天气渐暖,前些日子那场雪想来应该是今冬的最后一场了。沈妤站在檐下,又将案子的来龙去脉重新理了一遍。户部尚书葛良吉扯上这个案子是没跑的,那么江敛之偷偷联系谢停舟,很可能有两种原因,要么是他发现了问题出于善意想让谢停舟前去营救,要么就是他知道点苗头想要借此扳倒葛良吉。可这里头还有一个巨大的破绽,他既然知道有问题,为何不直接呈报圣上,而是要用这样一种迂回的方式呢?江府,首辅江元青书房内。祖孙二人正均是面色肃然。江元青道:“葛良吉与燕凉关案是脱不开干系了,如今就看陛下如何断,燕凉关败了,这罪总要有人来背。”江敛之心中了然。就如上一世,同绪帝在明知不是他二人的问题的情况下,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向百姓交待,便只能放任流言,最终让沈仲安和沈昭背下了这个罪名。江元青默了片刻,继续道:“葛良吉一落马,户部势必要拿一名官员撑事,你身为户部侍郎是首选,只是……”他顿了顿,低头饮了口茶,继续道:“这个年纪便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已是大周开朝以来第一人,太早升迁也不是好事,你如何看?”江敛之沉默了一下,回了句:“敛之并无升迁之意。”江元青颔首,捋了捋长须道:“如此这般,我便先将此事往后压一压,不过也应当是你以户部侍郎之位暂代尚书之职。”“如果江敛之够聪明,就会避开锋芒,不会在这个时候坐上尚书之位。”沈妤边下棋边说。谢停舟看了她一眼,听她继续道:“他的资历到底还是浅了些,本就是刚当上户部侍郎……”“啪嗒——”谢停舟将手中的子丢回棋笥里。沈妤被打断,抬起头问:“这才刚开始,殿下这就不下了吗?”谢停舟下巴朝棋盘一指,“还有得下么?”沈妤盯着棋盘看了半晌,皱眉道:“怎么结束得这么快?这不是我的水平,我往常至少能撑半个时辰的。”谢停舟看她一眼,“脑子够用吗?就敢下棋的时候想旁的事。”长留坐在树杈上笑,被沈妤狠狠瞪了一眼。沈妤把棋子归位,不服输道:“再来一局。”“再来一局也是一样的结果,”长留笑道:“风哥哥,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兮风被他那一声风哥哥喊得满身恶寒,暼他一眼道:“你恶不恶心。”“打个赌嘛,”长留从树上跳下来,勾住兮风的脖子,“我赌殿下赢,你赌时雨赢,怎么样?”“你可真会挑,”兮风冷笑,“你怎么不赌时雨赢?”沈妤在一旁看着,“我在这坐着呢,你们在侮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