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祥先看见的是德府的大管家,那位管家想来已经把他忘了,目光在他身上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就已径自转过身去,亲自拉开车门。
车上下来一个高大挺拔,体貌威严的中年男人,风衣礼帽典雅庄重,派头十足,掌中一根金龙手杖气度雍容,凿地有声。
大哥紧张地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这德老板。”
男人拄着鎏金手杖,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来到自己面前,那张五官凌厉保养得当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无怪城里的交际花整日涂脂抹粉,招摇过市,都巴望着能被董事长看上,梦想一夜之间从乌鸦变成凤凰。
“我替犬子向公子道歉,少年总是轻狂,冒犯之处,还请公子原谅,今次得罪公子,这些不成敬意,还请公子能高抬贵手,不计前嫌。”
李金祥看着那一箱亮晃晃的金子,还有那张烙着德家字样的黑金名帖,吓得魂不附体,“德老板……您这也太客……”
不等大哥结结巴巴把话说完,李云祥“啪”得一声扣上了保镖手里那只装满金条的皮箱,他在这位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也许这就是上等人先礼后兵的作风,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劳驾东海市一手遮天的人物亲自到这里来,不管是问罪还是赔礼,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都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一定把那人伤得不轻。
李云祥知道他没有时间了,德家的人必然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也许就是现在,也许就在今晚,无论如何,他得见他一面,知道他没事,看到他平安,哪怕见完就死。
李金祥眼见他兄弟不仅半点面子也不给,竟还当着德老板的面一把推开拦路的保镖,旁若无人跨上摩托说走就走,横冲直撞跟赶着投胎一样。
他喊破了喉咙也没能把人叫住,偷瞄了一眼大佬的脸色,背上登时就渗出了冷汗,“呵呵……德老板,抱歉,抱歉,我这弟弟他脾气不好,我这就去劝他,我这就去劝他!”
龙王回到车上,目光凝重地端详着手里那张被火星吞了一角的黑金名帖。
“老板,是他么?”夜叉立在车旁忧心忡忡。
“也许只是个突获异能的普通人,但也许就是他。”
“生生世世,一遍遍发生,为什么呢。”
“天意啊,天意不可违,天道轮回,不得不为,趁他尚未全醒,除掉他。”
“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该动手了。”
李金祥开车追上前头跑得飞快的人,“你别这样,人徳老板这么大人物都这么客气了!”
李云祥脸色铁青地看了眼跟过来的人,“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啊?东海市是徳老板说了算,怠慢了徳老板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我再说一遍,回去!”李云祥话音刚落,伴着机械刺耳的轰鸣声,空中一片巨大的黑影忽然罩顶而来。
“云祥!”
……
“他们全军覆灭,我倒也不意外。”
踏进这间办公室的前一刻,龙王三太子才知道父亲派出了安康和水母,他下意识扶了一把灼痛难忍的右臂,至今还没想明白昨晚李云祥身上忽然爆发的究竟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这些年为了掌控东海市,德家杀的人不少,那些人之中不乏为非作歹的,挑衅秩序的,意图造反的,昨夜原本只是一个玩笑,无论如何,远远未到需要惊动父亲,甚至派出东海双煞的地步。
听到刺杀失败的消息,敖丙先是吃了一惊,跟着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在本不该他开口说话的时机跟场合,大着胆子朝前迈了一步,“父亲,就算他是个奇才异能的棘手人物,我惹出来的事情,我来收拾。”
至少这件事情上,他不希望父亲插手。
龙王轻轻笑了一下,捻灭了手中没抽完的雪茄,伴随着鼻端喷出的烟雾,发出一声讥诮的冷哼,“你来收拾?”
龙王三太子一瞬间白了脸,听着金龙手杖砸在地板上发出的惊心动魄的响声,他感受到更多的其实是羞耻,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父亲眼中的轻蔑才是那团最伤人的火,在看不见的烈火煎熬中,他被迫承认自己的无能,不堪,平庸,软弱,甚至不敢问一句,你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儿子?
龙王轻飘飘的一击,没用任何法力,但他的儿子还是像每一次一样毫无防备地重重摔了出去,像个不中用的凡人,跪在地上吐血不止。
他关切地朝自己脆弱可怜的孩子伸出手,却又在对方惶恐畏惧的眼神中,恼怒地将人一把提了起来,向他展露出手臂上三千年未愈的旧伤。
“父亲……他也伤过你?”
“是,他伤过我,我,东海龙王,三千年了,这伤还没好。”
……
一天之中,发生了太多事情,大哥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老李气得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招灾引祸,麻烦不停。
先是那两个厉害的怪物,再是他身上又一次冒出来的火,还有车场不着调的面具人跟他说的那些荒谬绝伦的话。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你,就是哪吒,德老板就是东海龙王敖广,他儿子,就是龙王三太子敖丙。”
他一个字都不信,这么能编,怎么不去说书呢?
可是……他身上的那些火该怎么解释?德家派来的两个异能杀手该怎么解释?昨晚德三公子徒手化冰的本事,还有他手臂上被自己一把火烧出的龙鳞又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