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缔约结契,许诺终身,还有一点他没告诉对方,除了志同道合,更要旗鼓相当,否则如何千年万年,一路比肩。
不管怎样,他心里是高兴的,至少在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眼里,他还不太像个废物。
等到将来,那小子见的世面广了,结识的能人多了,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他什么也不是,不济,不值,不堪,不配。
德公子翻看着面前挤压的文件,到底放心不下,李云祥自行其是,做惯了孤胆英雄,可论起处理人事,通达权变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异类,平日里看似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实则跟谁都合不来。
他吩咐身后侍立的保镖,“去,跟着彩云小姐,看她下一步如何安排。”
“是,少爷。”
还有一件事,该怎么处理那小子与东海龙族之间理不清的恩怨。
是时候跟父亲好好谈一谈了,可是要怎么谈,德公子心里没有主意,甚至只是想一想,便觉得胆怯心慌。
自记事起,他从未有哪怕一丝一毫忤逆过父亲的心意,他对父王,是敬,是畏,是渴慕,是愧悔,是感激,也是亏欠。
像做了一场梦,李云祥走进病房,看见满屋伤员,这才真正从梦境中回到现实。
分开之前,他信誓旦旦跟德公子说,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杀我,这事儿你也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可他有办法解决吗?
没有。
说他不是哪吒?有人信吗?
说那些旧事与他无关?那为何偏是在他的身上冒出什么先天之火,偏是在他的头顶三番两次显现凶手的元神?
说他安分守己,绝不会威胁到东海的任何人?仅凭这样,三千年的宿仇就能一笔勾销吗?
苏君竹忙完手头的事,见过来探病的人不去探病,反倒垂头丧气,满面愁容,一动不动在床位之间的过道上站了许久,她好心上前安慰,“你爸来看你哥了,你过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呢。”
李云祥点点头,离开楼下的大病房,向楼上大哥住的那间理疗室走去。
大哥看样子睡熟了,老李坐在床前,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着从前的事情。
“那些年,到处打仗,我们一路逃难,没走多远,你妈就病死了,我挑了个扁担,前面的框里是你,后面的框里是你弟弟。”
李云祥站在门外,犹豫着没敢进去,他从没听老李讲过这些事。
“天黑,大坡,担子真沉,我摔了一跤,滚了下去,吓坏我了,我连滚带爬爬到框子前,就看到你弟弟在框里笑,笑得真开心,他觉得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