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一件事,倘若事发,很多时候事后整件事也就变了味了。
江家助帮逍遥,附倾逍遥一党,此事太子虽未计较,也没责疑了江家的忠心。可这一件事既在京都广传,饶是双方心里头没明挑开,只怕各人各家各自的心中都挂了一分的揣。而也因这一分揣,这太子府与江家,也将不复过往。
事如此,意难猜,只不过面上仍旧保持素常的往来,倒也没瞧出几分明下的意。
梧州之事落后,皇帝交予逍遥王的皇差也算尽了,原以为手头的事处完,寒烨那儿也当回了空闲,寻得出时间同自己赏游踏玩。
谁知并没有。
原是兴匆匆的入了逍遥王府,打算约着寒烨上大通寺看瞧今年新开的第一株梅。谁知人兴匆匆的入了大通寺,等着他的竟还是楼空阁空。
这本当无事的逍遥王,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身忙何事,竟是接连多日不在府上。一次二次,上府未能寻到人,萧楚瑞这儿哪能忍着。虽说他每次踏入逍遥王府皆是一时起兴,从未提前知会,故而有时凑了巧上府未能碰见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这一来二往,来来回回次数多了,楚瑞那儿可就不得忍了。
每次去,人皆不在府中,世上哪有这样多的巧事。若是这般巧了,不是自个讨人嫌叫人避着不愿见,就是寒烨眼下又在忙行着什么自个不知的事。
寒烨乃是当今王爷,皇帝最为溺宠的皇子,天家之事不得让楚瑞清楚,乃是常然。然而这任性的萧家四少显然未想到这一块,当觉寒烨有事忙他,又在暗下行处秘事时,这连着上了多次逍遥王府总是不得见的萧家四少。
终于恼火了。
逍遥王没空陪他赏游踏玩,那他便去寻旁人,想他堂堂萧家四少,闷时难道还寻不到一人陪自己喝酒解闷的。故而寻不得寒烨的楚瑞,当即设了宴请了陈留香过府,顺带将欠他的三日大醉一并还了。
江家之事,首功当归陈留香,人既相帮,这该谢的,自也当谢。因需谢,楚瑞邀了陈留香入府畅饮。只是这面上的约邀说的乃是谢答之意,不过今日的酒约,陈留香可瞧不出半分谢答。若要他说,到像是楚瑞闷了一肚子的火气,寻个人陪自个泄着闷。
打从他进了萧府,楚瑞便一直阴臭着一张脸,也不肯开口像着往常阴阳怪调说着笑。就那般坐在自个对头,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倒。虽说楚瑞的酒量不差,可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这样杯杯不断的灌,更何况楚瑞眼下明瞧心情便不好。
心不悦的情况下,这样连着灌酒,更是伤身。
以往的楚瑞,可从不如此,至少在陈留香眼中,萧家这华奢如画的萧四公子就不当如此。陈留香素来就不是个思蠢之人,反之他的心思极是灵窍,今日见着楚瑞这般,就算不问不询,究竟因了何事,他这心中早是清明几分。
人清明,心自凛,眸眼黯沉之后,陈留香这才斟了一杯,而后饮下说道:“四公子不是说今日设请在下,以谢江家之事?可如今看来,到不像是设请了。”
“酒不是都摆在这儿,难道还不算设请?”
“这酒的确是摆在这儿,不过依了四公子这牛饮灌饮的,这些个摆在这处的酒倒不像是专设为了待款在下的,更像是四公子备下自个灌饮的。如此不待歇停,一杯接了一杯,只怕这些酒都尽了,四公子都醉了,在下这儿还未尽兴呢。”
这些酒,十杯里头就有七杯入了萧楚瑞的嘴,再这样豪迈下去,恐怕陈留香的酒瘾还没过了,这些酒也该见底了。
他这一番话是逗着笑的,只可惜于如今的楚瑞而言,显然没这一份逗趣的心思。当下抬了眸,瞧了一番陈留香,楚瑞这才哼语说道。
“陈公子这是怕这几坛好酒好酒都叫楚瑞一人喝了,你上萧府连着酒都喝不尽兴吗?倘若是在忧着这一件事,那楚瑞倒是得笑陈公子多思了。我萧楚瑞虽没多少能耐,不过命好,投身生在萧家,若陈公子只是想要饮酒饮得尽头,这桩小事楚瑞还是能应承的。”
说完便出声唤了萧欢,命他吩咐下人再送几坛好酒来。
萧楚瑞的酒量是算不错的,只是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他怄着气豪着饮。这些好酒一大半都进楚瑞口中,如今的他也是显了几分醉态。面颊飞酡,眼闪荧辉,若是再喝,怕是就真该醉了。
醉酒伤身,终究不是一件利好的事,故而少爷命了自个再运搬酒,萧欢那处是为难的。处在那儿,思寻着如何规劝才不至于挨了少爷的骂。就在萧欢一脸纠踌时,陈留香抬了眸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再送酒了。
小厮,并不是一个能拿主意的主,不过陈留香既已示意,萧欢自是听了他的。当下直接舒了眉展了笑,胡着说了几分劝笑的话,萧欢便抢在少爷斥骂前离了这儿。
他这儿心情不好,所以想喝酒,而且还是痛痛快快的喝。偏生萧欢那儿不给送,而陈留香那处竟也是示了意,让他莫在往这处送酒。
陈留香那一眼示,可没暗着来,楚瑞当是瞧得明清。也正是一眼瞧得真真的,萧家四少这处当下不悦了。
气着连声哼了冷,楚瑞说道:“陈兄不是说要与楚瑞喝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吗?怎的才喝了这几坛,就不行了,也不许萧欢再送,莫不是孬了?”
人家是恐着他喝多了伤身,他倒好,开口便是这样不中听的话。倒也是陈留香,对着他就是生不出多少脾气来,当是锁眉一番审瞧,看了半晌后,陈留香才说道:“在下是说过要与四公子喝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可四公子如下这样,可不像要与在下饮酒归醉,到更像是约了在下陪着四公子借酒消愁了。”
借酒消愁,若是要说,他这样的确像极了借酒消愁。陈留香这一番话,也是言了实的,只是这一番实显然让萧家四少极是不快。当下眸中渡了怒和不悦,萧楚瑞看着陈留香,梗了气说道。
“何着就借酒消愁了,凭了谁,有资格让本少爷为他借酒消愁。”
陈留香不过说了一句借酒消愁,又没说他是因谁,楚瑞这厢倒好,倒是自个先开了口,认了意。瞧着他这面上因动着气,现显的怒,陈留香这处也是静凛。
静下无言,仅是对看,视对落交,陈留香突然说道:“近来逍遥王,仍是不得空啊。”
逍遥王。
楚瑞这心里头最是不爽的便是他,原想着皇差已经办妥,人也当无了事。谁知这逍遥王近来也不知是怎了,终日忙得没个人影,便是偶着碰遇问了询,也是左右不如言,实叫人越思越觉气恼。
询了却不肯言,分明就是不将自个当了知己,心里头信不过自个。亏得梧州之事上楚瑞还动了心思帮了他,结果事情落后,他倒是又不知忙了旁的什么,就仅是命人送了一份谢礼,而后便连个影子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