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崔颖也苦笑一声,“若有人怀疑王寨主想杀李进,我崔颖岂不是更应该被怀疑?不出意外,这个荷包说不定崔念也有份!”
很少出言的小婉吃惊地嘀咕了一句,“崔大人连这都猜得到!这荷包虽然一直是三少爷在用,却是五少爷几天前不小心弄丢的。”
呼儿韩恼火地说道:“这家伙可真是居心叵测,这是想先让我们几家人自己先打起来!”
杜萱娘低头抚着肚子沉思,“这种栽赃法子虽然低劣,却是最有杀伤力的,即便不能让我们三家打起来,但也能在我们几家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待到合适的条件下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我们将开始互相怀疑,以致误入岐途,所以我们几个更要紧守自己的心志,不要给这幕后黑手可乘之机。”
呼儿韩,王亦诚,崔颖三个默默点头,杜萱娘又接着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们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已经确定这人对我们几家人的关系极为了解,连冰冰的荷包给了谏之,然后那荷包到了念儿手上这样的事都清楚得很,这也极大地缩小了我们调查的范围,等念儿回来后我们可以问问他那荷包是如何掉的。”
这时,小婉又开口忐忑地说道:“夫人,不必去问五少爷了,那荷包掉时,我正好在旁边。前几日五少爷去郡守府看望崔大人,我正好也要亲自去果州替夫人买两味药,便与五少爷几个一起上路。那天五少爷在半路上对我们几个说,三少爷让他去城里将先前在书铺里订好的书带回来,将荷包都给了他,还说若有剩余的便请我们几个去燕回楼喝酒,说罢五少爷还将荷包拿出来给我们看,谁知五少爷的马突然惊了,我们都忙着去扶五少爷,怕他摔着,那荷包在我们大家的慌乱之时,不知被谁踢到一堆马粪上去了。当时是我对五少爷说这荷包反正也旧了,不如扔掉再找大小姐做个新的,五少爷便将那荷包里的银子取出来,将荷包扔路边,至于被谁捡去,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路上人来人往的,再加上又是几天前的事,要去哪里寻这个捡荷包的人?”呼儿韩焦躁地说道。
杜萱娘却沉吟道:“做过总会留下痕迹,这个幕后黑手想玩花样,我们便陪他玩,看谁手脚更利索。请呼儿韩先生立刻将那天随念儿出去的人秘密监视起来,如果三天内看不出谁有异常,便一一审问这几个人,念儿的马不会无缘无故地在他将那荷包拿出来时受惊,那荷包更不会那么巧就掉到马粪里了。就算这几个人当时没有机会回去捡这个荷包,但也肯定是有人用某种方式通知了同伙前去捡走了那荷包。”
王亦诚与崔颖心内叹服,还是女子心细,一下子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处,呼儿韩一听,哪里还坐得住,立刻就要去安排这件事,杜萱娘忙叫住他,“这事不急在这一时,请先换衣服,今**与颜先生可是要一同受新人大礼的。”
“我省得,我可不像颜先生,洗个澡都要点支香,我只需一会子功夫便回来换衣服。”呼儿韩突然又回过头来问道,“怎么到现在不见颜先生?”
杜萱娘也有些疑惑,虽说颜放一家子也是昨天才到的,但歇息了一晚上,这么近的路程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到,雪竹正要出去打发人出去询问颜彦,却见颜放不经通报便急匆匆地闯进客堂。
“哈哈,我们正念叨先生,先生就到了,啧,你这衣服怎么弄成这样?”呼儿韩一提醒,大家才留意到颜放的衣衫的确有些不整,像是与人干了一架似的。
“我与夫人有话说,呼儿韩先生有事便先去忙吧!”颜放的脸色明显不善,而且话里有让人回避的意思。
于是,王亦诚与崔颖都知趣地说要去外面会会老熟人,先后离开,呼儿韩当然也自觉地先去办自己的事了。
“颜先生,你先喝杯茶再慢慢说话。”杜萱娘也平息了一下心情,从一见到大失常态的颜放起,她心里便有了准备,颜放嘴里说出来的事情肯定小不了。
“这个宝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净做些荒唐之事!”颜放在杜萱娘面前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恼怒了。
杜萱娘一直都知道颜放对喜欢经商的孙宝儿不怎么放在心上,但也从来没见他对自己这个学生如此强烈指责过。
“宝儿他现在随谏之一起去迎亲了,先生可先把事情讲与我听。”知子莫如母,杜萱娘对孙宝儿的性子是了解的,孙宝儿本性善良,聪颖不下于几位兄长,反比几位兄长多了几分机变,他若喜欢读书做官,成就绝不会低于几位兄长,所以他的小毛病常有,但是要他做出大奸大恶之事也是不可能的。
“我今天一大早出门之时,正好听到果子林后山上传来一阵熟悉的琴音,却是多年前一位同窗所作,便起了好奇之心,向管事娘子打听是谁在奏琴,夫人猜这管事娘子怎么说?”颜放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怎么讲?那果子林是彦儿在收拾,难道是宝儿又跑去烦她了?”
“若真如此倒罢了,那管事娘子说,果子林原来的老夫人奉佛,在后山上修了一座小庵堂,里面请了一个老尼住着,这弹琴的人却是一个二八女子,带着两个小丫环在里面借住,早晚奏琴的便这位小姐。我当时更好奇,便继续打听这个女子的来历,管事娘子却神秘地说,这位小姐是果州万花楼的青倌人,是四少爷偷偷买回来,不敢带回家见夫人,便托了彦儿藏在后山上的。夫人,你看看这个宝儿荒唐不荒唐?这些年的圣贤书都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进青楼倒罢了,竟然将个青楼女子带回家藏着,这宝儿到底想做什么?”
颜放喝口茶水,顺了一下气,突然又激动起来,“这倒罢了,我想着过了今日再来与他计较此事,谁知我们的马车一出门便被果州万花楼的人围了,那老鸨说不怕杜家势大,今日若不交出他们家的姑娘,她便吊死在果子林大门前,再让人抬着她的尸体来杜家讨说法。我一急,想着今日是谏之的大喜之日,可不能让这伙人去镇上的家里闹,便将这群人请进果子林说话。”
杜萱娘听到这里,也不禁有些恼火孙宝儿做事的不顾首尾了,唐朝的风气便是读书人以狎ji为风流,却视携ji私奔为最不耻之事,更没听说将ji子不明不白带回家中藏起来,还让人追上门来的,这孙宝儿平日里的机灵劲跑哪里去了?竟然连这点子都算计不到。
“还是先生想得周到,今日若让这些人来这婚宴上一闹,宝儿在果州就算是身败名裂了。这些人后来都说了些什么?”
“那老鸨倒是个晓事的,知道见好就收,只带了两个人进了果子林,然后说了事情经过。原来这个小姐艺名叫红酥,刚从南边买来,据说祖上是做大官的,遇到乱世家破人亡,只剩下主仆三个,便被投靠的无良亲戚一古脑儿卖到青楼。在给这红酥开脸那天,恰好遇到宝儿也去了万花楼,在与众嫖客的竞价中,以一万两银子的高价将这位小姐的第一夜买下。老鸨当然晓得杜家四少爷的名头,也没有让宝儿当场掏银子,谁知当天夜里,宝儿竟然偷偷地将这主仆三个弄走,将她们藏在了果子林。万花楼吃了这个大亏,当然不可能善罢干休,于是明查暗访之下,打听到果子林有一个极会弹琴的女子,又打听到这果子林原是杜家的产业,也不声张,打算趁杜家办喜事,果子林的防备不足时,先把人抢回来再说,反正那杨素素的卖身契还在万花楼,不怕杜家到时不拿高价来赎。”
“让老鸨没想到的是,只不过隔了一天,果子林便突然多了我们一大家子,除了十多名下人不说,光护院就有二十多个,硬抢自然是行不通的了,于是这老鸨便直接拦了我的马车要人。”
“现在他们去了哪里?”
“那老鸨后来非要亲自来见夫人不可,否则他们就在果子林不走了,让我们有本事就将他们二十多号人全部打杀,再毁尸灭迹,要么就拿一万五千两银子赎人。我想着宝儿做了这荒唐事,到底还是我们自己理亏,不论是见官,还是吵嚷开去,都毁的我们杜家的名声,便将老鸨一行与那红酥主仆一起带了过来,让人暂时安置到后院里,最好等婚礼结束,问过宝儿之后,我们再来处理此事。”
“先生处理得极妥,若是萱娘必定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杜萱娘由衷地说道,这老鸨不过是要银子,但是用银子能解决的事,又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只是这回孙宝儿做的事不像他平时做事的风格,其中必有内情,当然得先听听他本人的说法再作决断。
“夫人客气了,若是夫人来处理此事,必不至于如我现在这般狼狈,这不讲理的妇人果然是世上最可怕的,啧啧,骂她,她听不懂,打她,她不怕死,与她讲理,她竟然只讲她的理,不让人说话。夫人,你可才早点想好对策。”
“先生放心,既然是女人,自然只能由女人来对付,请先生先去准备一下,花轿即刻就要上门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