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珂坐在屋子里,手指敲着桌子,桐县钟家,当下的家主应该是钟楼,嫡子是钟国栋,据外界传言,这钟国栋将会是下一任钟家家主,钟家与孟家也有些生意往来,不过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她曾经私下也思哲的奶娘聊过,思哲的父亲就是这位钟国栋,也就是钟家的下一任家主,当年钟国栋对陆家小姐隐瞒已婚,并与陆家小姐发生了私情,哪知后面翻脸不认人,陆家也算是大户,陆震北在株州也算是有些名气之人,自然不能容下家里的女儿犯下这等错事,便直接将女儿送去了乡下别院,最终陆小姐报恨,抑郁而终。
“春华,你去叫思哲过来。”
春华应了一声就去请陆思哲了,陆思哲今年已经十六岁了,长的高高壮壮,这半年来一直跟着孟珂,学习的很是认真。
“师父,您叫我?”思哲恭敬地行了一礼。
“嗯,思哲,你可知你的身世?”
思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点了点头。
孟珂让思哲在自己旁边坐下,“思哲,你在我身边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你过的并不开心,师父知道你的心结,可是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师父不能教你放下过去,但是你可以拥有未来,你明白吗?”
“思哲心里清楚,可是师父,我的心静不下来,当年我娘临死时都没有办法瞑目,她用了自己一辈子去爱去恨,我的流离失所,奶娘的一身病痛,师父,我放不下。”思哲想了想,之后说道。
“思哲,师父问你,你认不认误吴六?”孟珂摇了摇头,这孩子心结太重了。
思哲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师父,你都知道了。”
“唉。”孟珂叹了一口气,“我这院子可算得上是严,大家进出都要手印,门房也都有记录,再说,不管是皂坊还是哪个工坊,没有你我的印信,怎么可能进得来人?你以为在酒坊那里挖个狗洞就可以遮人耳目了?”孟珂的话有些严厉了起来,这孩子心思太重了,这些年自己也算是看着这孩子成长,她决不想让陆思哲误入歧途。
“师父,我知错了,请师父责罚。”陆思哲直接跪在地上,心里以为是吴六将他供了出来倒是把吴六给埋怨上了。
“你想报仇,而且还想借我的手?”孟珂盯着陆思哲说道。
“是。”
“钟家是你父家,你已经没有母亲了,难不成以后父亲也不要了吗?”孟珂虽然心疼陆思哲,可是这人之伦理,总不能不顾,万一哪一天他后悔了,怕是就没了退路了。
“师父,我陆思哲在这世上除了您和奶娘,再无亲人,我娘的仇,我一定要钟家还回来,不然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孟珂闭上眼睛,陆思哲现在眼里心里全是仇恨,这样下去,怕是以后会吞噬了他,失了本心,这孩子一向与人为善,若是因为报仇这事,这次是利用了吴六和钟家的贪心,下一次呢?下一次他还想要什么?自己与他五年的师徒情分呢?孟珂想了很久,陆思哲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师父一直让他放下心结,奶娘一心想看着他成家立业,可是为娘报仇,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发过的誓言,如今,他长大了,这仇,他一定要报。即便师父赶他出门,他也要报。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连呼吸都听的到,过了许久,孟珂睁开眼睛,“好,这仇师父帮你报,只是,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不后悔。”
“好,那这事情以后就交给师父了,你要听我的话,明白了吗?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糊涂事,绝不能再做。”
陆思哲的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师父说,这仇,她帮他报?他没有听错吧?师父一向是个宽容之人,就连当年李家那个样子,师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搞垮李家,如今,师父说帮他报仇?
“你不同意?”孟珂看着有些发蒙的陆思哲问道
“我同意,师父,你不怪我吗?”
“你我师徒五年,相比那钟家的一点生意,我更注重的是你。”
孟珂的话就像一涌温泉,瞬间让原本以为会被师父惩罚的陆思哲变得通身温暖了起来,“师父,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嗯,知道就好,钟家是桐县出了名的富户,生意也不少,那钟老爷也是个精明之人,加上这次事情是出在乐县,你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是动不了钟家分毫的。”孟珂扶起陆思哲,语重心长的地说道,“我若是想击倒钟家,需要先找出钟家的弱点,就算我们不做钟家的肥皂生意,可是这对于钟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大事?钟家的生意可是不少,怎么可能会差我们这一点?”
“师父说的对,是徒儿鲁莽了。”陆思哲原来的想法很简单,师父只要查出来这事是钟家的人干的,那以后肯定就不会再与钟家合作了,现在肥皂生意这么红火,钟家定会损失不小的,却没有想到,师父说出来的完全是相反的话。
“思哲,想要击垮钟家说难也不难,钟老爷子有八个儿子,四个女儿,九房小妾,可却不准许嫡子纳妾,你可知为何?”
陆思哲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果然还是太小了,你连对手的信息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打败对手?你要知道钟国栋的妻子是谁?是东州城永王小妾的一个外甥女,有这一层关系在,你觉得那钟国栋可敢娶妾室?”
陆思哲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却没有想到师父竟然如数珍,“师父,冒昧问一句,您怎么知道?”
“当年接你和商氏进府的之后,我就叫人去打听了,这些年,我对这钟家也是就了解了不少了。”
陆思哲心中骇然,但同时又感觉心里惭愧,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报仇,结果却连仇家的一星半点都不了解,而相比让自己放下仇恨的师父,却一直对钟家的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师父,思哲以后全听师父的。”陆思哲恭恭敬敬地向孟珂行了一礼,这礼是对他,对师父的又一个开始,这礼,他行的干净果断。
孟珂看了看陆思哲,点了点头,但愿这孩子以后会有所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