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这张脸。”徐掌柜打开天窗,光线变得明亮了些。
越苏缓缓屈下半个身子细看,只见那面带血迹的容颜眉目紧闭,凌厉仍在,只是如今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这赫然是嬴琅的面容,叫她着实惊讶,扶着房门的手都在发抖。
深夜雾霭沉沉,刚下过小雪的街道湿淋淋的,马蹄飞速踏过,从泥淖坑洼中溅起水花。
嬴琅睡了很久,觉着自己似是孤零零躺在一片湖中,四肢被吸引力捆绑,越陷越深,他想挣扎,湖水却如同魔爪一般,黏住他的手脚,让他浑身上下使不出任何的气力。
集中思绪想要张口,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仿佛自己陷入的,是一个无边深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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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沉寂久了,越让人惶恐,胸口压着的,是千斤重担,让他呼吸渐促,直到喘不过气来,意识逐渐由清醒而变得模糊,很久以后,他终于明白,这困住他的地方是出不去、逃不脱的,渐渐也放弃挣扎。
此时一抹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带着寒气和墨香,很熟悉,可他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闻过的。
正当他觉着自己累极,想要再度沉睡时,涣散的意识很快就被一道软糯柔和的女声聚起。
“脏了,换水吧。”
昨夜十五,宫中大摆筵席,召所有宗亲于宣华殿用膳,他入宫觐见皇帝,晚膳后去了勤思殿批阅奏折,半夜才从小宫门而出,出宫时没带任何侍卫,独自驾马驰骋长街。
那时已然宵禁,长街上除了巡逻士兵,普通百姓早已归家,如此深夜,想必都入睡了。
他拉住缰绳,不再驱使方向,任由马儿漫无目的走在道路之上。
不知不觉地,就想起了那个只见过数面的何氏女,想起傅明朗曾唤她越苏,想起那日,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看了他一眼就缩回头去。
可惜她似乎对他意见颇深,甚至为了傅明朗,不惜冒犯顶撞。
正在他分心之时,一群黑衣刺客出现在月光下,利刃锋芒闪过他的余光,未作声,四面便已有人夹攻而起。
“太子殿下,束手就擒吧。”为首的黑衣人站在屋顶,手持箭簇。
刺客九人,均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死人堆里相互残杀活下来,招式直取性命,只为钱财,连弩刀剑齐齐上场,嬴琅就算武功再好,身法再利落,也躲不过快准狠的弓箭。
入宫赴宴,不能带兵器,刺客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趁着好时机动手。
“是束手就擒?笑话。”
他会杀人,会越马,会在万军之中找到敌方将领,手起刀落取其首级,就是不会束手就擒。
“你身上一件兵器也无,速速受死。”其中一个急性子,话还未说完,便提着利剑对准他的胸中。
借着满月,还有微醺的醉意,嬴琅迅速侧身躲开了他的剑,双目对视,瞬息那名刺客便感觉肩膀似乎被点了穴,酸软无力,嬴琅夺过他的长剑,斩落、封喉、刺客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鲜血直涌而死不瞑目。
所有的动作只在一瞬之间,毫不留情,亦没有一丝犹豫。
剩余的人见状,不再说话,齐齐并阵而发,步履疾速、剑法凌厉,四面八方团团围绕,所指均是对准了他的前胸,可惜不出一刻,接二连三被他所逐个击破,身上脸上,沾满了不同人的鲜血。
那个手持弓弩的首领见此,立刻搭了三支弩箭朝他的方向射去,也不理会是否同伴会不幸受伤,嬴琅利落躲过了两支箭,第三支躲闪不及,贯穿入胸。
弩箭力量强壮,嬴琅也不得不以长剑曳地,后退数丈之远去缓解它的力道。
那首领跳下屋檐,再次射出数箭,可惜均被一一躲过。
轻伤的四五刺客再次卷土重来,嬴琅用尽余力,以长剑飞挡,飞奔向那名首领,刀光剑影中,箭簇入骨的声音尤其刺耳。
而他趁着他们慌乱时,一边封住穴位止血,一边捂住伤口运转轻功纵身逃向别处,借着乌云蔽月,躲过了他们的追踪。
因在库房中冻了一夜,嬴琅的身子愈发冰冷,身上的血迹已经被风干,混合在衣物中,分不清是布料还是皮肉。
徐掌柜拿了把剪刀,小心翼翼从他袖口处一路剪开,避开了患处,从衣襟旁全部撕开后,只留了下身的裤子。
也许是他昏迷前,靠着毅力把自己的胸前的箭簇拔除,又用衣服捆绑过,撕开衣服后,患处的血肉已经模糊融合,但渐渐的,人却发起了高烧。
趁着四下无人,徐掌柜端着一盆盆混着血色的热水,悄悄倒在了后厨,怕血腥味引来其他人,又连忙在旁点了味道极重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