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确实是无意碰见十四的,看见他在原地踢着石子玩,还以为他怎么了,想着自己准备了酒宴,想要带他去休息一下,可拉着拉着,发现手上的力道不对,胤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走得很不情愿。
他回头看了一眼胤祯:“怎么了?”
问话的时候难免要停,一停下来,胤祯就彻底不想走了:“我……我还有事,八哥,对不起,等我去处理完事情,我再来跟你和九哥十哥道歉!”
他还是不想叫姨妈生气的,所以丢开胤禩的手撒腿就跑,想回去找云秀。
结果回到原地的时候,云秀已经离开了,他根本没有找到人,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这么热的天,姨妈怎么可能一个人待在这里,那不得热死了吗,肯定事先回去了。
云秀确实已经回来了,她本来很少进宫的,只是这会儿忍不住想要进宫和姐姐说会儿话,索性进了宫。
永和宫里,云佩本来正在和布贵人说话的,布贵人年纪大了,也很少出来走动了,前些年僖嫔没了以后,她总担心下一个会是自己,所以如今是有一回能说话就多说一回,生怕哪天就不告而别了。
云秀一到,她们两个就笑着招呼:“刚刚还说起你呢,今年夏天热,外头不少地方又干旱了,京城里也热得很。”
云秀脸上神色有异,在场两个立马就看出来了,云佩问了一句:“怎么了?”
布贵人想了想,说:“这会儿都大中午了,我也乏了,先去睡一会儿,云秀你可得留下来,到了晚上一块儿用膳,我可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她怕云秀有什么急事儿要和云佩说,刻意避开了。
云秀也想着,自家的家事,还是胤祯的事情,不好和布贵人说,只能抱歉地朝她笑笑,等人出去以后,才低着头把所有的事情和姐姐说了:“我是真没想到,胤祯竟然会觉得我偏心。”
她自诩自己从来不会偏心的。
云佩拉着她的手:“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听不清好话和歹话?胤祯你也知道,他分明就只是个孩子脾气,一时气上头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蹦,为了这事儿,和胤禛都吵过不知道几回了,胤祚那样好脾气的人我也跟他吵过几回?”
云秀不说话。
心里头知道是一回事,可被胤祯那话一砸,她总是觉得伤心的。
云佩自然也知道,她安抚着云秀:“等十四回来,回来姐姐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云秀这回有点不好意思了:“算了,你也都说了,他是小孩子脾气,难道我还能和他计较不成?”
她拒绝了。
可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熟悉的声音:“额娘、姨妈。”
胤禛从外头进来,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头发上头还带着水汽,一看就知道才刚洗完澡没多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叫人送封信?”云佩惊讶地坐起来,“头发也不擦干,回头着了凉有你的好果子吃,外头的差事怎么样?还顺利吗?”
胤禛摇了摇头:“也就那样吧。”
这话说出来就不对,什么叫也就那样?他不是去验收黄河、淮河一带的水利工程了么?
云秀问了两句:“怎么回事?”
胤禛这才说:“如今河道总督换的快,今儿是一个,明儿又换一个,上头的账务都乱七八糟的,我去了以后先查了账,发现不对劲儿,就问了好些人才知道,一个人一个账本,原先皇阿玛说的换记账法的事情倒也用到了河堤上,可那些都是积年的账了,谁还能算得清楚不成?”
账本子全都摊着根本没有人动,也没人敢动。
胤禛都快被烦死了:“起初我在那边儿呆了两个月,就在那里算账本,那些人也贼,给我提供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还得我找人来梳理。”
老四的脾气她们都知道,是个硬茬子,他做事情一定要亲自过手,哪怕别人已经查过一遍的事情,他也要再看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所以本来预想的是五月份的时候就能回来了,硬是被账本拖了两个月:“且不说这些事情,先前的河道总督是靳辅,他是个清廉的人,怎么也不会贪污多少银子,如今换上去的人却不一样,个个都往自己怀里搂银子,简直是国之蠹虫!”
更何况还有不少人都想着往河工那边儿插手。
胤禛自己也受着窝囊气,皇阿玛摆明了不想管河工们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们在那里捞钱,他要自己的好名声,要让外头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个仁君,走之前刻意交代过胤禛不要有太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