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之后,萧雪琼皱着小脸别别扭扭地从里间走出来。
李月容放下手中擦拭的短剑,打趣道:“你不是天天说自己是个大人,如今真成了大人,怎么反而苦着张脸?”
“你不是明知故问,”萧雪琼慢腾腾坐下,坐定后便不敢乱动,“带着个东西,太难受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后年年月月都得来这么一遭,你还是快些习惯为好。”
“总有停的一天吧,宫里的嬷嬷就没有这事儿。”萧雪琼说。
“是有停的一天,不过那时你也人老珠黄,变成丑婆婆咯,到时候恐怕你又怀念起现在的好了。”李月容语气里带了些伤感,年华易逝宜自珍啊。
然而萧雪琼并不懂她这个“老女人”的心思,反驳到:“我娘说了,年轻的时候漂亮,老来也不会难看,我老了也不会变成丑婆婆的。”
李月容笑出声来,继而有些无奈地说:“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姐姐以前在军营里,来了月事怎么办呢?”萧雪琼很好奇。
“虽在军营,却很少同士卒一起冲锋上阵,大多时候呆在军帐里听取军情,发号施令,我来月事时又不痛不痒,没觉得有甚么影响,就是麻烦些吧。如若碰上军情紧急,不得不火速行军,就用药推迟几日。”
萧雪琼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药姐姐还是少吃吧,一定会伤身体的。”
“嗯,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倒是你,又小又瘦的,平时要多活动活动,来月事时要注意饮食,别吃冷的腥的,棉条要常换,别怕费。。。。。。”李月容也是操碎了心,想当年自己来月事时都没有如此上心。
然而萧雪琼并不怎么领情:“好啦好啦,姐姐说得这些我早知道了。”
李月容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心酸之余,为免被扣上“啰嗦”的帽子,还是把剩下的一大通“育女心经”憋了回去。
“姐姐。。。。。。。以后还会回军营里么,或者去战场?”
萧雪琼时常见到李月容独自坐在案前擦拭兵器,神色间满怀对昔日的缅怀,而这让萧雪琼心慌无比: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懂兵法谋略,若是月容姐姐哪日真的再领军出征,想必她一定会被留在家中,即便能跟着去,帮不上忙不过是个累赘,再加上刀剑无眼,若是月容姐姐不幸。。。。。。萧雪琼不敢再想下去。
李月容自然知道她担忧什么,莞尔一笑,将利剑收回鞘中。
“我刚来京城的时候,被卸了兵权,整日呆在家中,想着那些不如我的男子都能封侯拜相出尽风头,真是又气又恨,满心的不甘,天天想着如何夺。权,如何挣开困住我的牢笼。”
“后来,或许真如他们所说,不管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也会被平淡的日子磨尽,我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说来不怕你笑话,自打和你相聚后,我便不再想去厮杀搏命了,不仅不想,还有些怕。我现下的处境你多少也知道,我和阿恪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我必须得帮他,可是近来我越发心累了。”
李月容说这段话时并没有看萧雪琼,她的视线定在窗外葱郁繁茂的树木上。
“等。。。。。。一切尘埃落定,雪琼若是还在我身边,便陪我四处游历一番可好,细细想来,九州形胜,我有幸领略的真是少之又少。”
“嗯,姐姐不要忧心,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萧雪琼反握住李月容轻拢住她的手。
赵家的车队抵达时正值日中,明晃晃*辣的太阳高悬中天。
萧雪琼来了月事本就不舒服,再加上这样酷热的天气,李月容不想让她跟着出府迎接。只是劝了小半天,萧雪琼坚持要去,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命人找了顶遮阳的帷帽给萧雪琼带上,防她中暑。
赵叙早先已经派了人报信,李月容掐着时刻出来的,身后紧跟着萧雪琼,再后面是一大帮叫得上名的男女家丁。
“热么?再等等,马上就来了。”李月容一边替萧雪琼扇风,一边安慰。
萧雪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远远看到一行车队从街角拐了进来,萧雪琼赶紧摘了帷帽递给身后的丫鬟。
赵叙先驱马过来,见到李月容赶紧跳下马行了个礼:“公主太庄重了,不是说只在府里等着么?”
“无妨。”李月容摆了摆手。
车队在府前停下,李月容微微抬了下巴示意,赵叙赶紧去请自己的父母下车。
萧雪琼偷偷打量了一番,赵时则广袖峨冠,作文人打扮,远看过去比实际岁数年轻许多,举手投足颇有风范。而他身旁的赵夫人就有些相形见绌了,生得比一般女人高大,还有些发福,不过宽面大耳,五官端正,也是有福之相。
这时候,李月容快步走过去,微微屈身,行了个小礼,赵时则见了赶紧弯腰作揖,连连告罪。
“阿公阿婆太过见外了,我虽是公主,更是赵家的儿媳,二老唤我月容便好,否则真是折煞月容了。”
李月容言辞恳切,滴水不漏,萧雪琼不知怎么得有点难过。
“公主这番心意,我们这对老夫妇心领了,只是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君臣之礼不可废啊,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的。”赵时则摸着胡须,短短几句话说得抑扬顿挫。
将军的父亲一定很喜欢吟诵,说话就像背书一般,萧雪琼暗暗猜测。
李月容淡淡一笑,也不争执,又和二老寒暄了几句,赵叙额角都是汗,不知是晒的还是急的
“怎么不见二弟呢?”李月容想起赵叙家中还有个亲弟赵述,少有才名,李恪之前还让她帮忙牵桥搭线来着。
“见过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恕草民失礼了。”两个丫鬟搀着一个青年走上前来,正是路上中了暑的赵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