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玥掀开大帐的帘挡,一眼看到乖顺的照夜白正抖落毛发里的沙土。
帐外正抬手要掀帘的宣珩允未料到楚明玥会走出来,他怔怔看了楚明玥片刻,才开口,“外边风沙大、太阳毒,快进去。”
听声音,温和无害,那一夜的癫疯仿佛是梦。
楚明玥说好,转身回了帐内,宣珩允跟着进来。
帘挡一落下,风声随即被阻在帐外,仿佛很遥远。
楚明玥在简陋的桌椅前坐下,桌子上铺着粗线织的桌布,边缘垂下一圈流苏,白色的流苏上有些灰色油污。
她默然无声,平静注视着宣珩允在她对面坐下、倒茶,又把黑色陶瓷茶盏推到她面前,她伸出指尖碰了碰杯壁,是温的。
“皇姐尝尝这里的马奶茶。”宣珩允一如既往,笑着注视她,对于那夜的事情,只字不提。
关于沈从言,他究竟藏下多少事呢。
楚明玥低头抿一小口奶茶,有一点咸咸的,有淡淡茶香。曾经,她的阿爹在府上心血来潮给她煮过,做好之后定远侯尝一口,连呼味道不对。
原来,阿爹说的对的味道是这样的。
第一口喝,味道有些许怪异,她低头又抿一口,唇齿间尽是淡淡奶香。
阿爹没有骗人,果然很好喝。
放下杯子,楚明玥眸光平静注视着宣珩允,她终于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宣九,你究竟隐瞒我多少事。”
“你若不愿说,以后我绝不再问。”楚明玥目光澄澈看着他。
宣珩允被如此平和、无欲的目光注视着,忽然就慌了。他忽然觉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无论是宣九,还是宣珩允,他若继续隐瞒,他们再无往后了。
宣珩允的指骨紧紧握着掌心的茶盏,甲盖绷成了白色,万千思绪于他脑海中飞过,该从哪一件说起呢。
楚明玥似乎看出他的纠结,问道:“他曾派人截杀过你?”
宣珩允眸色一沉,垂下眼睫。
楚明玥心中了然,继续问:“是何时?”
“三月初八,深夜。”
次日,他赶回东宫,楚明玥小产。
楚明玥很平静,这与她猜想的差不多,只不过,她的心底仍然猛地被掐了一下。她小产那日,他从外赶回,形色淡漠、来去匆匆,原是他也命在旦夕。
甜儿那日说过,暗器淬毒。
只是,他为何不告诉她他受伤的事呢,那个时候,他们是夫妻呀。是他认为自己是累赘?亦或者,他疑心她信沈从言不信她?
楚明玥咽下心底燥闷,又问:“小产是他所为,你何时知道的?”
“前段时间。”
闻言,楚明玥掐紧掌心的指甲松了松,不知为何,她暗自松了半口气,是因为她没有被欺瞒四年之久。
那是她的孩子啊,若是连这件事她都被瞒着,还要她日日唤杀她孩子的凶手一声兄长,她要如何面对她的孩子呢,于她,太残忍了。
“被沈从言截杀,为何不让我知道,你不信我?”楚明玥凝视着他,必须把这个疑问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