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要到了,寺院称那一天为“腊八“。宋室南渡以来,因时局得以暂时安定,庙中僧侣往往很重视腊八,也有这个条件和环境去折腾。
僧侣们得到主持的布置,取了稻米,做成五味粥,冠名“腊八粥”;
临安因为是天子脚下,大寺庙对这一节日尤为讲究,他们把稻米煮熟发酵,做成红糟,也就是酒糟,该物具有独特的香味和天然的红色色泽,所含营养倒也丰富。
红糟再加上麸乳诸果笋芋等物,合着腊八粥,用来当做僧人那几日的用食,或馈送檀施、贵宅等人家。以求善缘,接济苍生。
但是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礼仪节日罢了,和尚们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那腊八粥和红糟,他们一般也只是善施给有钱、有权、有地位、有名声的人家,其他的平穷农户,他们是顾也不顾的。至于腊八期间来寺庙烧香拜佛的香客,添了香油钱的,和尚们也会布施清淡的腊八粥。遇到来看热闹混吃的懒汉,和尚们不好摆明心态,躲不过去,也只好予之一二了。
像张老头这等在鹅湖村有名气的人,到得鹅湖寺布施腊八粥之时,固然是少不了他的……
却江西信州铅山县,鹅湖寺上下一阵忙碌之时,庙里来了一个特别的香客,是个中年妇人,穿着打扮岁谈不上华丽,但也整洁清朗,非是一般人家能够比拟的。
那妇人的旁边有丫鬟相随,还有车夫管家等在鹅湖寺前面的官道上。
本来这等“有钱人”来拜佛,虚相自然是很高兴的。那妇人来许愿,请求佛主菩萨保佑他的孩儿,她还捐了香油钱、求了签,请虚相解签。虚相问她那孩儿多大,她却只是抽泣哽咽,是她的夫君造孽,把她的涣儿从交给农人哺乳……
虚相听她及“涣儿”一词,无端地想起了刘焕,故而胡乱解了签,便和她谈及一些“佛法大道”来。
最不应该的是,那妇人去后堂休息之时,静能却跑出来多嘴,着着的,就到了刘焕——他刘涣如何了得,曾与师父“儒佛相辩”,又制造出方便的洗地工具,写了不少好诗词,在虚相等一干弟子眼中,刘涣却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隐隐约约之间,成了神人呢。
妇人听闻静能所言之人也有一个“涣”字,更是来了精神,她心中惊诧,本来又是大户人家的妻女,夫君是个有官职的秀才,她常年受到诗书熏陶,对诗词一途也有些许见地。
她叫丫鬟取了笔墨,认真记下了静能所言刘焕写的长短句,之后辞别了主持虚相,忐忑地回家去了……
静能不知道的是,这妇人却不是信州人士,而是居住在抚州,她的夫君叫做陆九思,陆九思可能不算出名,但陆九思的弟弟陆九渊却是家喻户晓的,其尊崇修身读书的信念便是“主观唯心主义”。但凡读书之人,大多能够知晓陆九渊之大名。
话表两头,各开一枝。
又刘焕留下来的那几个大汉,为了银子,帮着他干一些粗活。
他们很不明白,为什么要挖一个规规整整的大坑,还要要用青砖隔好,糊上石膏?咋地越看越像个墓坑呢,莫非这子要提前为自己建造一个墓室么?
好不容易等到那大坑建完,刘焕又吩咐众人建了一间屋子,奇怪的是,那子在屋中设计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抽一压,尽能跑出水来,把房子中的一个坑里面的东西冲走,最后冲到了院坝中的“墓坑”里。
房子与外面的大坑埋上用高温煮熟的竹管,这竹管也讲究,糊上了厚厚的蜡,又用费了天大的力量才找来铁皮,将之从里到外的“武装”了一道。像这样子的“铁竹管”,有粗有细,大坑到房子间有一两根,房子到张老头的伙房又有一根。
在链接到伙房处的那根“铁竹管”的末尾,那子设计了一个开关,开关之后留有一节,末端成碰头状,将之放到了他亲手设计制造的一个“铁灶”之中,铁灶上面放有铁锅一个……
大汉们随刘焕的折腾,以为这便完事,却不曾想,这子又提了一个要求,他带着大汉们挨家挨户地收取人畜的粪便……
大汉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了,刘涣无法,只好把每人的工钱加到了纹银十两,这才罢了休。
再那张老头,眼见今日就是腊八了,可刘涣不仅不来认错,还仍在倒腾他那“肮脏”的建设。老头心中执拗,索性袖手旁观,要看看这子到底干出什么名堂来……
终于到了下午,全村的人畜粪便都被刘涣收集而来,放到了院子里面的那个大坑之中,大汉们呕吐了许多次,帮助刘涣将那些粪便搅拌完毕,密封上了盖子,才如避让妖魔鬼怪一般,领了工钱,飞也似的跑了。
下午时刻,鹅湖村里来了两个和尚,送一些红糟和腊八粥过来给张老头,同时传达了虚相的问候。
刘涣死乞白赖地跑去问静能为什么不来,和尚只静能师兄有功课要做,寺中香客太多,忙不过来等等。
老头白了刘焕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刘焕见得这后世的“沼气池”已然建好,就只等里面的粪便发酵,形成了充足的沼气……
他跑到河边,遇到几个冬季打鱼的渔夫,向他们买了一条鲤鱼,又折了一些柳条,捆缚在自己的背上,装着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去找老头告罪!
老头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开口问:“你那鱼从哪里来的?”
“还能从哪里来,爷爷教育孙儿要勤俭持家,不可无端挥霍,孙儿自当是铭记在心。可这几日也不见爷爷吃过一次肉,我担心爷爷身体有恙,才到河里抓了这么条鱼……您老不知道,那河水冰凉得很,可冻死我了……”
“哼!你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