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让陆淮深有些挫败,是比最紧要的项目迟迟没有进展,更带有打击性的挫败,当头棒喝似的。
他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伸过去帮她把安全带拉过来,用半戏谑半自嘲的口吻问她:“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江偌拉住安全带,制止他:“我自己会系。”
陆淮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无奈与愠怒参半,“你没必要这么排斥,”说着,不顾她的阻拦,抓着她手腕,将安全带亲自给她扣上。
江偌眼神漠然地勾了下唇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其实陆淮深那话里,并没带任何委屈或怨怼的语气,但江偌就是故意跟他抬杠。
陆淮深生生被她一堵,他这段时间,脾气被江偌磨得不止好了一点,不过也仅仅是在她面前这样。
有时候江偌就是故意说些话膈应他,恶心他,惹他生气。不过她那些话,他不仅不能置若罔闻,还要往心里去,还得仔细斟酌,筛除她故意说的气话,有则改之。如果真被她激怒,针锋相对起来,那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双方都剑拔弩张,便很难再有转圜的余地。
他事无巨细只想她舒服一点,生活得好一点,可他做的每件事,在江偌看来,那只是他于心有愧的示好,她始终不愿正视,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陆淮深心知急不得。
他沉默片刻,面色如常地启动了车子,回答江偌他是否觉得委屈这个问题:“我倒没那个意思,不过听者有意,难道是你觉得我委屈了?”
江偌火冒三丈,仍保持表面冷静,面不改色反问他:“我有什么理由会认为你委屈?”
现在江偌激怒他不易,自己倒很容易因为他而情绪起伏。
一路上江偌侧着身留给他一半背影,陆淮深则不同于今天吴婶在车上那般沉默,会故意找话题。估计是下午车上有外人,怕江偌不回应,到时候气氛尴尬,让人看销笑话,他拉不下脸。
现在就不同了,只面对江偌的时候,陆淮深收放自如,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似的。
回程时,无可避免地要经过市中心的街道,明明已近深夜,依然车多人多,到家时,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陆淮深买的车位在靠近电梯旁边,很是方便。
车还没停稳,江偌问他:“你那儿有几把大门钥匙?”
陆淮深一听便觉不妙。
他沉沉气,忍住心里躁郁,问她:“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江偌蹙眉:“如果你想来就来,那我跟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分别?”
陆淮深只是看着她不做声,脸色有些阴沉。
江偌看他一眼,转过头看向无人的停车场过道。
她说:“前几天,我收到了杜盛仪发来的消息。”
江偌余光察觉陆淮深紧绷了一下。
她顿了下,又接着说:“她跟我解释了那晚为什么突然要约我见面,她说是因为水火威胁她。她发来消息之前,我听王昭说起了江氏最近形势不太好,所以我猜,那天水火让杜盛仪约见我,应该是江觐指使。江氏历经财务问题和证监会调查风波,江觐如今元气大伤,没有能力跟你正面交锋,难免会故技重施,搞些歪门邪道,目的在于利用我,针对你。虽然手段不齿,可惜他们想让我知道的是事实,这点你无法辩驳,而且我看你从头到尾也没想解释这事的意思。”
江偌看向陆淮深,不再回避他的眼神。可能是成为占理的那一方,底气总是很足,恨不得将所有事实摆在对方面前,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最后用胜利且不屑的表情告诉他:你无从狡辩。
“我以前很努力地想要知道你和杜盛仪还有水火的那些恩恩怨怨,并且心里寄希望与你能主动告诉我。事实证明,不能主动坦白的事实,都是心里有鬼。”江偌表情有些木然,“你这段时间拼命想对我好,面面俱到,至少说明你对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保有基本的尊重。但陆淮深,你漏了最关键的一点。”
陆淮深目光紧紧攫住她翕动的唇,她说:“你想挽留,你不愿意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你从未反思,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结果,你也从没否认过你是为了杜盛仪打算控股江氏,更从未打算给我个交代。你只是这样和稀泥,希望我跟你重归于好,然后呢?让我看着你扶持杜盛仪成为江氏最大股东?说起江氏股份,一半是我当初跟你交换所得,你三番五次让我免受江觐迫害,你是合格的伙伴,另一半是你真金白银按价所购。如此这般,我实无话说,但难以忍受。只有结束这一切,大家分道扬镳,各执立场,才不会因情感和利益冲突而了两难。”
“你想要的交代,我都会给你。”陆淮深凝视着她,心中挣扎。
江偌目光专注,努力汲取他眼神里的信息,但一无所获。
“交代会给,但不是现在是吧?”江偌很短暂地笑了笑,“那就等你能给我交代的那天再说吧。”
她这话说得更像是敷衍,似乎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一天。说完便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