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横竖应家现在是你当家作主,你想怎么着,谁会挡呢?到京城也不错,多个人和我作伴,没什么不好。&rdo;宇文恭慵懒地举杯敬他。
当初皇上为自保发动宫变,拿下前皇,早已经肃清了宫中党派,朝中现在可是一片清朗,无人敢结党营私,应家如此耿直的官员要是肯回京,对皇上而言也是个好消息。
应容搁下酒壶,脱口道:&ldo;怎么,公孙不是已经找着了也回京复职了,敢情他离开几年就跟你生分了?&rdo;
公孙令他也是识得的,话说五年前公孙令犹如犯太岁般,先是误喝毒酒险些一命呜呼,而同一年助当今圣上登基后就跌进浴佛河,整整失踪了三年。
两年前人找着了,且关于他和皇上的传言从京城延烧到卞下,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反正本朝不禁男风,再者皇上都有两名子嗣了,皇上要是坚持不选秀,大臣们又能如何,死谏不成?
宇文恭几不可察地哼笑了声。&ldo;她现在眼里只有皇上,哪记得我?&rdo;
在旁人眼里,公孙回来了,可他与皇上都清楚,回来的只是躯体,里头的魂魄是不同的,早在公孙喝下那杯毒酒后,她就不存在了。
&ldo;所以今年他也没与你一道回宇文家的宗祠?&rdo;
宇文恭还没吭声,便听见堂侧通道传来一道女声‐‐
&ldo;公孙今年也没来?大人今年来晚了,原以为是因为带着公孙呢。&rdo;清脆嗓音像是失望极了。
&ldo;昭华,你怎么也在?&rdo;话是问着应昭华,眼角却是瞅着应容。
应昭华是应容的嫡妹,六年前就出阁了,虽说已经是出阁妇人,但如此张扬与他碰面,仍是有点不妥。
应容面有难色,尚未启口,应昭华已经自动自发地入席。&ldo;我就不能来?&rdo;她一身素白,脸上脂粉未施,就连根钗饰皆不见,然依旧难掩她天生的柔媚。
&ldo;你都坐下了,难不成我还能赶你?&rdo;宇文恭没好气地道。
&ldo;真可惜,原以为能见到公孙的,要是能见到她,我也无憾了。&rdo;应昭华桃色唇瓣一噘,媚人风情尽现,却无一丝勾诱之意。
&ldo;说那什么话,想见她还难吗?改日进京一趟就成。&rdo;宇文恭呷了口酒,淡睨她一眼。当年,只要回卞下,他们都是四人凑在一块,昭华对公孙是怀抱着情愫的,可惜,身为女儿身的公孙自然不可能回应她。
舅舅待昭华一及笄,便将她嫁给了漕运总督府底下的粮库管事王情,听说婚后两人的日子倒也和美静好,只是事关公孙,昭华总是要问上两句。
&ldo;那可不成,我得要替亡夫服丧三年。&rdo;应昭华幽幽地道。
宇文恭愣了下,还没问出口,便听应容嗓音淡淡地解释着‐‐
&ldo;王情去年七月在街上卷入一起打架滋事的事件,莫名被打死了。&rdo;
听完,宇文恭眉头不由微攒起。&ldo;怎会……&rdo;
话未尽,外头突地传来嘈杂声,隐约听见有人被挡在外头,而后便见一名衙役大步踏进内堂,附在应容耳边说话。
应容摆了摆手,衙役随即快步离去,&ldo;你们俩先聊一会,外头有点事,我去去就来。&rdo;话落,朝宇文恭微颔首,他便朝外头走去。
蓦地,内堂静了下来,宇文恭思索了下,才道:&ldo;节哀顺变。&rdo;虽说卞下一带的治安向来不错,但街头闹事属突发偶然,就算细查大抵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应昭华敛眼笑了笑。&ldo;都过几个月了,已经习惯了。&rdo;
宇文恭细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她一身朴素是在为亡夫服丧。本朝律例并无要求替亡夫亡妻服丧,是坊间情深的夫妻才会这么做,若她对亡夫毫无夫妻之情,又何必为他服丧?既为他服丧,脸上的风轻云淡倒显得压抑了。
看着她,他有种看着自己的错觉。
宇文恭没再开口劝慰,只是亲手替她斟了一杯酒,便独自浅呷了起来。
应昭华瞅他一眼,笑柔了眉眼。&ldo;服丧酒不能喝。&rdo;
&ldo;谁说的?&rdo;
应昭华微扬起秀眉,想了想,举杯敬他,道:&ldo;所以当初公孙失踪时,你才会喝得酩酊大醉?&rdo;
&ldo;说哪去了?&rdo;
应昭华耸了耸肩,迳自挟着菜吃,状似随口提起,&ldo;说来也怪,当初公孙与尚未登基的皇上分明水火不容,后来怎会助皇上宫变坐上皇位,又搞得自个儿掉进浴佛河失踪了三年?如今人回来了,竟与皇上传出了各种流言……表哥,这是怎么回事?&rdo;
宇文恭呷着酒没吭声。昭华说得没错,当时的公孙与现今的皇上、当时的雒王爷是水火不容的,公孙可说是先皇的打手,几次欲置雒王于死地,这点当初他也很疑惑,不懂她的恨意是从何而来。
直到五年前她在纵花楼遭同僚毒死,被钟世珍取而代之,才意外揭晓两人之间的仇恨是被人刻意挑拨而起的,有人恶意在他俩的酒里下药,让公孙的清白毁于雒王爷之手,也因此教公孙处心积虑置他于死地。
这些往事,每每想起总教他痛彻心扉。他明明是离公孙最近的人,一直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却什么都没告诉他,独自吞下苦楚,甚至香消玉殒离世。
应昭华压根没察觉他眉眼间阴暗了下来,边用膳边问着,一副闲话家常的口吻,&ldo;公孙就这样被皇上给抢走了,你心里压根不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