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嫔与宫中大闹的事很快便传开了,虽有皇后从中解释为中毒所致,但随着病发时间愈发紧快,玄寅也渐渐失去了耐性,只每日派太医进去医治,不许旁人出入,关雎宫几乎成了无人看理的冷宫。
主殿内,更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
常绣茹再没有初入宫时的华贵,骄傲,像是被拔去利爪和尖牙的虎,毛色也褪去了光华,再没有往日的得意,而是如烧化的一地白蜡,怏怏地缠绵病榻。
她的瞳早已失神,变得如土石般黯淡无光,嘴唇没有寇丹的修饰,变得苍白开裂,面容上几道青黑色的影子如藏在皮肤下的水蛭,深深地吸着血肉。
而看顾的人,除了贴身侍候的双儿,便再没有别人了。
那些宫人都见过常绣茹发狂,发癔的样子,全都吓得不敢再伺候,只任凭她去破坏着东西,引出摔响来,只有双儿还在极力阻止着常绣茹继续破坏,因此身上也被打了不少的伤。
每次常绣茹清醒,都会哀哭不已。
而这之后,便是愈来愈烈的混沌。毒越来越深入骨髓,太医开的药也毫无效力。
常绣茹又一次痛苦发狂之后,关雎宫的门忽然被打开了,随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慕娉婷出现在了她面前。
是那样光艳美丽,仪态款款,与她如此的苍白和窘迫截然不同,宛如九天仙子踏落凡间的泥泞,施舍些微的光来。
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劲全身的力气坐起身抓住慕娉婷的衣袖,语气急切道:“慕姐姐…!是不是皇上派你来的?皇上是不是要把我接出去医治了?”
慕娉婷眼中怜爱地看着人,语气充满了心疼:“茹儿,你怎么就变成这般了?还记得之前你还好好的,说要做我孩子的干娘…如今怎么就成了现在的模样。”她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菱巧在一旁劝道:“娘娘,您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要太过伤心才是。”
常绣茹提了提苍白的唇瓣,虚弱道:“是啊姐姐,你现在怀着身子,要多多保重自己才行,不要为了茹儿这般伤心了……”
慕娉婷擦去眼角的泪,眼眶红红地看着人,哑声道:“其实皇上并没有准许我来,是我偷偷来这的。”
“那姐姐能否帮我去跟皇上说一声,我想见皇上!想和皇上当面陈情。”
菱巧叹息道:“这怕是难了,常嫔娘娘有所不知,我们娘娘怀着身子,随着月份这身子见重,来关雎宫已很是不易,若再到清心殿为您求情,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常绣茹立时瞪她一眼,呵道:“我和慕姐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插嘴,统统给我滚出去!”
菱巧不甘示弱地以牙还牙道:“我出去还怕你突然发病伤了我们娘娘呢!”
“你这贱婢,说谁发病!”常绣茹狠狠盯着人,双瞳如干涸的井般,厉声追去:“双儿,替本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慕娉婷微微抬手,皱眉道:“茹儿,你先别动气。”她转身朝菱巧道:“你先下去吧。”
菱巧纠结道:“可是娘娘,万一常嫔发病,这里只有画月怕是护不住您腹中的龙胎啊。”
慕娉婷语气强硬了几分:“这里自然还有双儿,出去。”
“是。”菱巧垂下头,闷闷不快地掩门出去等候了。
常绣茹喘了几口粗气,愤愤道:“菱巧从前在府中伺候姐姐也算懂事,怎么如今进宫回到姐姐身边反而日见乖戾了,怕不是从前跟在林清萸的身边,教了一副坏骨子!”
慕娉婷笑而不语,柔荑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微微勾唇而笑。
常绣茹看着慕娉婷的腹部,继续说道:“姐姐到底是有福之人,有着这龙胎也就有个指望了,不像妹妹多年未有子嗣。如今病重,皇上竟也毫不怜惜……”
慕娉婷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人一眼,继续抚着自己的腹部轻笑。
常绣茹见她不为所动,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衣袖,惨惨道:“姐姐若是肯替茹儿向皇上求情,皇上定然给姐姐这个面子的!我也知道,姐姐现在身子多有不便,可茹儿现在真的没办法了!你的茹儿快被人害死了!”
慕娉婷终于开口:“妹妹说你要被人害死了,是谁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