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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2页）

&ldo;冒险？&rdo;宋博彦扬声，脸色乌青，&ldo;还有比你现在情况更遭的吗？&rdo;

他吼完看她咬唇仰望着自己，心蓦得一抽，胸口的火又蔫了几分。他叹气蹲下-身子，大手覆上她瘦削的脸颊，&ldo;唐糖，你常说自己是神经科医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个病。那你也应该知道，对于脑肿瘤切除手术，50的成功率不算太低，对不对？&rdo;

唐糖抿着唇，轻轻嗯了声。大脑是最复杂最精密的器官，一半一半的几率，是不低，可是，&ldo;临床上有90以上手术成功的病人出现了后遗症。&rdo;

她抬眸注视着屏幕上的手术方案，&ldo;肿瘤压住了我的运动神经，在手术过程中极可能会造成损伤，就算切除肿瘤，保住命，我可能会高位截瘫，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rdo;

&ldo;你也说是可能。&rdo;宋博彦掰过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ldo;唐糖，你我都是医生，应该清楚手术方案里那些可能啊、几率只是让家属和病人有知情权，并不是都会发生，就像做阑尾炎切除这种小手术，我们还不是会跟他们说手术可能引起败血症……&rdo;

&ldo;可我不是切阑尾。&rdo;唐糖打断他的话，&ldo;宋博彦，如你所说，我们都是医生，应该清楚什么可能会变成一定，什么是可能是偶然。&rdo;

&ldo;什么一定？&rdo;宋博彦湮灭的怒火再次腾起，&ldo;你也说临床只有90会后遗症，怎么就叫一定？&rdo;

&ldo;我没那么幸运。&rdo;唐糖喟叹，熬过五年再复发的概率那样低都被她撞上，老天爷又怎么会好心地让她成为那百分之十的幸运儿。

她灰冷的意志让宋博彦觉得又生气又难过，&ldo;就算不幸运又怎样？不就是不能动吗？我会照顾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活着其他都无所谓。&rdo;

唐糖摇头，&ldo;宋博彦，我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躺着，拉屎撒尿，翻身吃饭都要人照顾，我更不想拖累你一辈子。&rdo;

&ldo;我不在乎什么拖累，我只要你活着，让我能多看你几眼，能多陪你多说会儿话，能和你一起老去。&rdo;宋博彦哽咽地拉住她的手，&ldo;老婆，你别丢下我好不好？&rdo;

他的话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划在唐糖的心上，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想点头说好，可头却不停地摇动，她不能那样自私，让他跟着一个废人过一生。

深吸口气，她咬牙说出，&ldo;宋博彦，如果让我苟延残喘、没有尊严的活着，我宁愿干干净净地死。&rdo;

啪，桌上的水杯被扫到了地上，宋博彦阴翳的眸锁定了她，眸子一片赤红沉寂，如不见底的潭水。

片刻后他一点点笑起来，从无声的笑变成失控大笑，凄厉得脸部都微微扭曲，直到一滴泪落下，才听到他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ldo;唐糖，你真潇洒。&rdo;

摔门声响过很久，唐糖才抱住膝盖坐到地板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大海，夜晚的海面漆黑静谧，仿佛要把人吞噬一般，让她害怕得缩起身子，将头深深埋进腿里。

眼泪就这样一滴滴掉下来，她懂宋博彦的失望和伤心，她何尝不想活下去，陪着他一起慢慢变老，可是她没有资本。

下午在看到手术方案的那刻她也兴奋得说不出话，立即用自己的身份给sur发了一封邮件想了解具体情况，巧的是sur刚好在线上，知道她是患者后便向她了解病情，然而当他知道她出现尿失禁后，他迟疑地说，&ldo;candy，你现在的情况，我不赞成你做手术。&rdo;

sur委婉说了手术难度，唐糖明白作为权威，为了声誉做这样试验性质的手术顾虑会更多，可她也清楚他之所以迟疑，完全是因为他评估过后认定风险率超过了可控预期。

sur劝阻的话语犹在眼前，&ldo;我们起先预估最严重的是瘫痪，可现在看来术后变成植物人的可能会很大，所以我希望你们慎重考虑一下。&rdo;

现今医学界还没法把植物人判定为脑死亡，一旦成为植物人，只能用仪器维持生命直至器官衰竭死亡，这对病人和家属都是一个非常痛苦折磨的过程，所以sur才会叫她慎重考虑。

她没告诉宋博彦这些，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的选择永远不会变‐‐不离不弃。

66

入夜的餐厅，宋博彦独自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桌上的红酒已快见底，随酒配送的点心却原封不动。

他望着游泳池边亮着的小彩灯，脑海里浮现出前晚他们在池边相拥而舞的画面。她喝了许多香槟，已有些微醺，白净的脸上透着薄薄的绯红。

&ldo;我也给你唱首歌吧。&rdo;她踢掉鞋子，脚尖踏上他的脚背，轻轻哼出，&ldo;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rdo;

他搂住她的腰，脚步随节奏慢慢晃动，当听她唱到&ldo;恨不能一夜白头，永不分离&rdo;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圈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一夜白头？她不懂，他渴望的其实是慢慢变老。

倒出最后一杯红酒，他扬手招侍应生，&ldo;再来一瓶。&rdo;

服务生很快回来，送上来却不是酒。宋博彦挑眉看着桌上红彤彤的液体，&ldo;我要红酒，不是红果汁。&rdo;

服务生不好意思地点头，侧身指向靠窗的一桌，&ldo;这是那位先生叫我送过来的。&rdo;

宋博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那边坐着的正是前晚宴会的主角david夫妇。看到他，david微微颔首，隔空指着他桌上的酒瓶摆摆手，再指了指果汁，比划了一个喝的动作。

宋博彦苦涩一笑，他明白对方是好心，只是今晚他想放纵自己醉一次。拿起果汁抿了一小口，他把小费压在桌上后起身离开。从餐厅出来，他径自走进岛西边的水吧，这个点上那里应该没客人，适合他一个人安静买醉，他从不相信酒能消愁，只希望醉后能暂时不去想她的话，她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