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心绪纷乱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问仍在忙活的单娘借了盏油灯,试图通过整理手边的药材来静心。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一把收起所有东西,吹灭灯,握住短刀,半坐起身。
眼睛逐渐熟悉黑暗,就着银白月光,门口人形黑影逐渐靠近,他身后响起一声咳嗽,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蔓延入内。
“有人的吧,出来做生意了。”
是傍晚听过的嗓音,石不渝全身僵硬,不确定该怎么办。
“人呢?都没啦?”
两声咳嗽,说全搜一遍,总能找到。
他迈了两步,一动不动,脸却冲着石不渝缩着的角落。
“你在这儿干嘛呀……”
他的同伴听见,和他一起往这个角落走来。
石不渝寒毛直竖,不等他们靠近就猛地站起,一个错步让桌子横在他们中间。
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听声音有笑意,先进来的人说:“噢哟,吓到你了,别急着走,坐嘛。”他一拍独臂人的肩,“你不是说你是医师吗!没信你抱歉啊……”
有些弄不懂这情形,石不渝模糊地回应一声。
“我这兄弟啊,在武尔威山受了风寒,可怜他原本是东南人,没受过那等严寒,这么厚的雪……”他顿了下,“现在不行了,已经病入膏肓啦。”
独臂人急喘,又是一串咳嗽,的确身体不佳。
“你说他还有得救吗?”
石不渝谨慎地回答:“若能好好调理,还是很有希望能恢复如初的。”
“你这么清楚啊。”对方又问:“那你告诉我,我也在山里困了七八年,没前途没钱,也回不去。能活着回去,七老八十家也没了,妻儿也没了,我这兄弟,连手也没了,你说说,我这样,还有得救吗?”
石不渝感觉这时候最好不说话。
他一个前扑,石不渝吓了一跳只来得及往后撤,但被攥住衣领大半个身体扯过桌面,只好双手撑住,头就被狠狠按下,抵着桌面摩擦。
“医师……拿着金翎印的人在哪里?”
领口的手移开,换成双手压在身上,石不渝睁大双眼。
独臂人说:“可能她也是军中人,一般人不会随手……咳咳……拿着有那种标记的东西,若是那样……”
这么一听,他空出只手按上腰间,“哦——那,你是吗?”
石不渝尽力摇头,“说了我只是个医师!”
独臂人又和他低声议论一阵,石不渝只分辨出“酒鬼”,“还有人”。
“我知道……迟早会来的……逃了这么久……迟早会来的……”他语气不稳定起来,“叫你那军汉离我们远一点如何?凭什么来抓我们!我们没有罪!我们只想好好活着啊!”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脸和头都疼,石不渝试图往上看,却发觉夜色比之前更暗,室内的人影都染上一层朦胧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