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驿站,一早数辆车马出发,奔赴各个方向。
前往青阳的马车在傍晚驶入山岭,两旁山林茂密,道路狭窄。进入一个弯道,两匹马突然被绊倒,嘶鸣间车翻人摔,而从两边的树林中越出数名蒙面人,挡在道中。
来往东西南北之人聚集于江城渡口,自发形成了一个集市,赶船的人与江城人穿行其间,只是早市,已经热闹喧嚣。
石不渝手里捏着一把橘皮,侧过头,“他昨天原来是这么说的?”
路帛对着冰片挑挑拣拣,“是啊,结果无事到达了江城,可能多亏他改了主意吧。渡口人来人往这么混乱,这下不怕再被跟踪,可以安心到永康了。”
长途旅行多带货,他们恨不得一双额外的眼睛都不招,特意临时买来一堆符合身份的药材。等往回走,他们各自都背了一大筐草药。石不渝余光扫过路边的商铺,脚步一顿,“师兄,你先回去,我想起来还有些需要置办的。”
路帛接过那一大筐,“唉?那你快些,还有一个时辰就开船了……钱够不!”
托洗风堂木牌的福,虽然跑了大半个城,事情还是有惊无险地办成了。石不渝抱紧一个包裹,赶在开船前一刻冲到了渡口,被望眼欲穿的路帛好一顿教育。
扬帆起航,两层客船,底层货仓,十名乘客加船主水手不超过二十,沿着永江一流而下,要经停五个渡口,越过大半个永州。深秋的寒风自西而来,猛烈地鼓吹船帆,船主告诉他们:“能一直有这风势,不要十天,就能到永康啦!”
易含一上船就没露过脸。石不渝下去找他,敲开隔间,易含看了她一眼,让开身。
石不渝走进去,朝他展开双手,见他落下疑惑的视线,说:“今日霜降,船主分的。”
易含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柿子,“有心了。”
石不渝坐到窗边的小榻上,剥开自己那份,看他捏着不动,“不吃么?”
易含放下它,“再说吧。路医师呢?”
他一转眼珠掩过一缕恹色,难道是讨厌柿子?石不渝吃了一口,“在甲板上。”
易含转身出去了,石不渝抿了下嘴,尝到一种古怪的滋味。
船行第一日,不少乘客犯了晕船,恶心得吃不下饭,船主平时有准备一些舒缓的银丹草之类,但见到有两个医师还特地配制了清凉膏,干脆将照顾乘客的事都交给了他们。
石不渝剥开一个橘子,“其实橘皮也有类似的功效,感觉有好一点吗?”
易含拿着橘皮放在鼻间,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石不渝没想到易含也晕得这么严重,看来马上的颠簸和船舱这种封闭空间不能一概而论,回去可以写到笔记里。
“还是吃不下东西吗?”石不渝担心他伤还未愈,如果症状持续下去,长时间不进食,会进入危险的状态。
把剥开的橘子放在床边的小榻上,“多少要吃一点,放在这里了。”
石不渝将窗收小一些,日落之后的风更大了,但又不能完全关起。向船主讨来的火炉,在狂风下挣扎供暖。
易含皱着眉缓缓呼吸,睁开眼看向她,“晕船而已……你不用忙这么多,我自己来就行。”
石不渝挑眉,“忙什么?我又不能替你难受,不过旁边帮帮忙罢了。”
路帛回来,“易兄,感觉如何?”
石不渝冲他摇摇头,起身,“晚上就拜托师兄了。”
路帛点点头,“你也好好休息。”
船行二日,易含的症状就持续了两天。
在其他乘客身上有效的清凉膏,在他身上,只能暂时缓解,时效一过,又难受起来。路帛说他身体本就有亏损,又长途跋涉,外表看起来虽然还好,一遇到情况就加倍还回来了。石不渝也认同,知道但无计可施。
强喂进入的食物又给吐出来,但若完全不吃又会加倍虚弱下去。石不渝将秽物倒出窗外,泻入河水,捧着清洗过的木盆回到房间,看到他陷入昏睡而松了口气,只有这时他能得到一些解脱。
到达下一个渡口前,如果状况没有好转,路帛打算下船走陆路,总不能让人死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