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泪,和着面部的污血滴落下来,可是他不配拥有季淮阳,他快害死他了。邓重眼中的自责和愧疚,深深地刺痛了季淮阳。季淮阳颤抖着手,抚摸着他腰间,被锚钉刺中的伤口,汩汩外流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指。“很疼吧。”季淮阳一开口带着哭腔,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一低头眼泪就流了出来。对邓重而言,这些外伤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对季淮阳的伤害,对那些无辜孩子和家庭的伤害,让自己揪心和悔恨得想死,一闭眼就是那些血淋淋的孩子,恨不能将自己挫骨扬灰。他终于能够理解段安当时的心情,为什么那么想死。因为活着太痛苦了,他活着,就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季哥,我…我对不起你,”邓重一开口,肺部像一个拉破的风箱,发出艰难的喘气声,一咳嗽,嘴角喷出血沫。“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季淮阳捧着他的脸,一遍遍地道歉,“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在你身上安装控制器,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季哥,对不起你……”由于两人距离太近,血沫喷到了季淮阳脸上,邓重羞愧地埋下脸,眼里是无尽的哀伤,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吐,“杀了我,快点,当着所有人的面。”季淮阳不断地摇头。直到现在,邓重还想着替他开脱。这样善良的孩子,这样忠诚的爱人,让他怎么舍得。宁愿与天下人为敌季淮阳抬起头,注视着邓重沾满血污的脸,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淳得一丝不染。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邓重时,他瑟缩在陈顺身后,担忧又怯懦的小模样,乖巧温顺,比他的小黑贝,好一千倍一万倍。遇到危险,他即使怯弱,也拼尽全力挡在自己身前,对抗莫秦桑,生怕自己受一点伤害。自己却伤害了他。他当时怎么舍得?他恨不得重回以前,扇醒那样混蛋的自己。季淮阳痛苦地发出抽气声,伸长的脖颈由于情绪激动红彤彤的,一咬牙,捏着邓重身上的锚勾取了出来。邓重闭着眼,闷“哼”一声,肌肉绷得僵硬,但依然没有躲闪。季淮阳继续取下一个锚勾。锚勾勾进肉里,每取一个,季淮阳手抖得就更厉害一些。见他迟迟没有动手,阮一龙等得不耐烦了,拿着扩音喇叭,冲着他们喊话:“季队,你是一名wro成员,请牢记你的职责。”听到阮一龙富有压迫感的声音,邓重焦急的看向对面的wro成员,低声催促道:“快杀了我。不然他们会迁怒你的。”季淮阳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交待道:“是我对不起你,该受惩罚的应该是我,等会,你朝家的方向跑,去负3楼,高医生在等你。他会带你和段安去北谷。”“我不去。”邓重疯狂地摇着头,他不能抛弃季淮阳,自己逍遥法外,让他替自己承受这些仇恨和惩罚。“你不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也犯了法,你一定会秉公执法的吗?你动手。”邓重焦急不已,不断地偷瞄对面的wro成员。季淮阳取锚勾的手一顿。当初,邓重因为段安的事情和他起争执,他当时信誓旦旦,强调自己是一名秉公执法的wro成员,可是现在,触及自己爱人时,才知道根本下不了手。“邓重,听话。到了那边好好活着。”季淮阳取了最后一个锚钉,链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邓重身体一软,跪在他面前。季淮阳知道邓重不会轻易地离开他,但这样僵持下去,只会错过良好的逃跑时机。那么只好帮他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季淮阳从腰间拿出枪,指着自己的小腹威胁道:“快走,不然我杀了他。”邓重拿手挡住枪口,抬起头来,眼里晶莹剔透,带着一丝欣喜,“他还在吗?”“还在。”邓重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血迹模糊的手,贴上季淮阳洁白的衬衫,附在他小腹上,激动得热泪盈眶。“快走!”季淮阳低吼着,推开他的手,拿枪管不断地捅着自己的小腹。看得邓重心惊胆战,往后退了几步站起身,依依不舍地看着季淮阳。“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季哥答应你,我在他在。”季淮阳眼神坚定,声音温柔。季淮阳铁血男儿,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说话算话。邓重相信他。在季淮阳的眼神警告下,他侧过身,卯足全力,像一道闪电,奔了出去。速度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阮一龙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脸色黑得像锅底。本来,看在季淮阳父母的面上,给他一次立功表现的机会;再者,这个变异人已经快打成筛子了,没想到还能跑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