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连人带被子一起捂紧,他扒了扒头发,摸到额头上一片湿润,他轻不可闻的吸了口气,伸手拖过一张椅子,跨腿坐上去,然后安静的看着床上卷成一团的“蚕蛹”。
头顶的灯泡掩在碗状的瓷罩下,投下一个漏斗型的明亮区域,深处中心的戴维,好像一个漩涡,不停吸纳周围的光亮。
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就很好,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跑出去,也不会突然找不到人。
戴维又坐了一夜。
第三天,第四天,他都只是浅浅的喝了些水,如果不是被手下找上门来,戴维还不知道要保持这种状态多久,同样被发现的还有快要腐烂了的艾伦。
其实说快要腐烂这么严重的话,不尽然全是吓人。
在这毒辣的七月天里,任谁被捂在被子里,都会传出阵阵异味。艾伦也不只是被热出的汗酸味,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发炎起脓,喉咙里又起了好几个泡,被人唤醒的时候,甚至开不了口。
这一天,戴维和艾伦双双进了医疗室,鉴于两人关系的特殊性,和戴维有谋害同室友的嫌疑,医生在给他挂完两袋葡萄糖后,就让人把他接走。
监狱里的医生是很珍贵的,死在打架斗殴下不稀奇,死在医疗床上就太让人沮丧了,没有人愿意得罪对方,某方面来说,狱医拥有特权。
艾伦苏醒的时候,先是看到一个男人突出的喉结,挺拔的双肩,挽到手肘的袖管,那是一身离他很近的白大褂。
不过他很快觉得不对,因为对方的手无缘无故伸到他嘴里,在感觉口腔中坚硬冰冷的硬物时,艾伦终于抵抗起来。
对方捏紧艾伦的下巴,根本没把那种软绵绵的反抗放在心上,手术刀精准的挑破那些燎泡,然后扶起艾伦,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帕子,轻轻地按在他唇边。
艾伦不断吐着嘴里的脓血,金色的发丝长长的,耷拉在脖子上,手肘内侧的皮肤仅是轻微蹭到,也会有些异样的感觉,对方敏感得收回手,换了一块帕子。
“d博士,我想喝水。”
艾伦开口,语气干涩,喉咙火辣辣得疼。
“你的这里需要上药。”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强调。
他坐在医床旁边的椅子上,从一个透明小袋子里抽出一根医用木柄,将药膏涂在前端,对着艾伦说,“自己张嘴。”
艾伦无奈张嘴,男人凑近,手中的木柄伸进去,艾伦下意识张大,肌肉拉扯到了深处,他的牙齿开始分泌唾液。
“好”了没?
“别动。”男人皱眉。
于是艾伦张着嘴,不敢动了。
木柄伸进喉咙,他能感觉到对方探寻似的到处触碰,然后沾着药膏的前端轻轻戳刺,艾伦忍住被侵犯的异感,撑到了结束。
药膏很好的缓解了灼辣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舒服多了。艾伦欣喜又失落,他能感受到身体和身下的床单一样洁净,所以他不想那么快痊愈。
男人处理好治疗遗留的垃圾后,洗手回来,看见艾伦一副纠结的样子,虽然心理问题不在他所属的范围内,但是对方像只仓鼠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头发枕在枕头上的样子,太惹人注意了。
他意外得安慰一句,“等药膏吸收了,才能喝水。”
艾伦被他误会,心中更失落,却很快收敛了情绪,露出脸朝给予他救助的男人短暂一笑,就又埋到被子里。干燥涤清的气息,和燥热苦闷是那么不同,让人眷恋的美好。
有些人对于生活赋予给他们的磨难,除了庆幸还能继续的余生,其实并无所求,因为他们深刻明白命运的不公,是不会时时眷顾没有野心,善良生活着的人们。
典狱长阿博特,终于准备将艾尔弗雷徳·勒曼正式介绍给在此生活,今后也将长久生活下去的希尔顿众人。
这天,他召集了所有人来到食堂。
“艾尔弗雷徳·勒曼长官,将会在希尔顿做客一段时间,我希望你们待他如待我一般尊敬。”
人群中突兀的响起一段稀稀拉拉的掌声,那人正是主持过“狩猎季节”的大胖子。最后他在漫长的安静中,干笑着停下了动作。
“沓沓”
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清晰传入楼下的犯人耳中。
压紧头发的军帽,古老的英格兰兵服,顺着指骨位置而绘着金线的白色手套,他的双腿笔直修长,有力得蹬进漆色长靴里。
他冰灰色的眼眸望向底下时,好几个犯人大胆得吹了声口哨。
典狱长掏出手帕抹抹头上的汗,不知为何有些幸灾乐祸的紧张。
上头派来这么年轻,甚至可以用“貌美”来形容的家伙,来核查希尔顿的情况,他一开始并不以为然。
但随着接触,阿博特的忌惮就越深,明明对方也没怎么威吓彰显,对他旁敲侧击的不敬也熟视无睹,可是阿博特就是不敢怠慢对方,那种感觉非常轻微,稍不留意就会忽视。
不过阿博特好歹是与恶徒朝夕相处之人,曾数次挽回他性命的也正是这种虚无缥缈的直觉,所以在几番试探下来,就已经真正将对方奉为座上宾。
“我不管你们之前接受过怎样的教育,从现在开始都要服从我的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