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其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当时晕倒了,后来才在树屋里醒过来。&rdo;
&ldo;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rdo;
&ldo;就在刚才,然后我就到这儿来了。&rdo;
年长的警察慢慢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ldo;你还记得其他和案件有关的事情吗?你有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rdo;他用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他的双眼是非常纯粹的浅蓝色,几乎要成灰色了。&ldo;慢慢想,即便是细节也可能会有重要价值。&rdo;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自己当时有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洛瑞尔仔细地回想。她觉得应该没有。不,她确定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ldo;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rdo;
她回答&ldo;是的&rdo;。爸爸的双手插在兜里,双眼凝视着某处。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下眼神,年长的警官轻轻点了点头,年轻的那个随即合上记事本。询问就此结束。
洛瑞尔坐在卧室的窗台上,一点一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格林埃克斯农场的大门外站着三个男人,他们并没有过多交谈,只有较为年长的那位警官在说着什么,父亲指着逐渐暗下去的地平线一一作答。看上去,他们像是在谈农作物的种植方法、当季的温度,或者萨福克郡土地的历史沿革。但洛瑞尔觉得,他们谈论的不可能是那些。
一辆厢式货车缓缓驶向车道,年轻警察穿过宽敞的草地,打着手势让车往农舍这边开。洛瑞尔看见从驾驶座走下来一个男人,车厢后面抬出来一副担架。担架被抬进花园里,再抬出来的时候那条白色的床单在风中飘忽飞扬。床单被鲜血染成了近乎黑色,不复记忆中的洁白。他们把担架抬进车厢,之后货车就开走了。警察也离开了,爸爸独自一人走进屋子。洛瑞尔隔着楼板听见前门关上的声音,还有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一声,两声,这脚步声温柔地靠近坐在客厅的母亲。洛瑞尔拉上窗帘,用后背抵住窗户。警察已经走了,她把真相告诉他们了。她描述了自己内心的一切,她觉得这就是事实。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认为这就是事实?这太奇怪,太不可思议了。
洛瑞尔蜷着身体躺在床上,把双手夹在两膝中间,像祈祷一样紧紧合拢。闭上眼,那道银光和白色的床单,还有那个男人说出母亲的名字时她恐惧的脸……这一切不断地在洛瑞尔眼前闪现,她只好睁开眼。
洛瑞尔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直‐‐男人叫出了母亲的名字。
她并没有告诉警察这一点。当时,警察问她还记不记得别的事情,有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她回答没有,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但她听见了‐‐这才是事实。
门忽然开了,洛瑞尔飞快地坐起来,以为是那位年长的警察回来带她去问话。但进来的人是她的父亲,父亲说他要去邻居家把妹妹们接回来。小婴儿格里已经睡着了,母亲也去休息了。父亲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用手叩着门框。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ldo;今天下午的事情太令人震惊,太可怕了。&rdo;
洛瑞尔咬着嘴唇。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快哭出声了。
&ldo;你母亲是个勇敢的女人。&rdo;
洛瑞尔点点头。
&ldo;她是这场事故的幸存者,你也是。你在警察面前表现得很好。&rdo;
热泪滚滚而下,刺得脸颊疼。洛瑞尔含糊地说道:&ldo;谢谢你,爸爸。&rdo;
&ldo;警察说他可能是报纸上报道过的那个男人‐‐他一直在小溪边犯事。描述都很吻合,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母亲了。&rdo;
洛瑞尔也是这样想的。她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就怀疑他是不是报纸上说的那个人了,她忽然感到轻松了些。
&ldo;听我说,洛瑞尔。&rdo;父亲把手插进兜里,身子微微有些摇晃,&ldo;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我们觉得还是不把这件事告诉妹妹和弟弟比较好。没有这个必要,他们还太小,理解不了这件事。要是我能选择,我宁愿事情发生时你在一百英里外的地方‐‐但没办法,事实上你就在这里。&rdo;
&ldo;对不起。&rdo;
&ldo;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不是你的错。你帮助警察找出了真相,也帮助了你母亲,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有个坏人来到我们家,但现在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do;
父亲并没有在问她,但他这话听上去很像一个问句。洛瑞尔于是回答说:&ldo;会的,爸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