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到那批被劫的货吗?」「沈家人既未报官,也不曾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像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商道的消息传得极快,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第二天就会变成商贾们的话题。沈家数次被劫,每回都有人谈论,唯有这回什么风声都没有。楼定业若有所思的在屋中踱起步来。沈家刻意压下消息,又暗中行动是想隐瞒什么?这与他们往常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有异。「爷儿,有蹊跷。」楼秀道。「悠仁,跟悠仁有关。」楼定业很肯定地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历?让沈家如此费尽心机的保护她?沈家所有的行为,分明是在保护他们劫到的女子。他陷入沉思,下人们看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整个议事楼气息凝滞。「你们留在此处,处理下个月七十支商队出发的事宜。」忽地停住脚步,他下达命令。「是!」众人弯身应承。匆匆离开议事楼,楼定业大步流星地穿越半个楼府,来到悠仁居住的鸾和院。此时,星光洒满晴空,偶有一朵淡色暗云在天边飘动。步廊外,数株枝叶茂盛的桃树上挂满红桃。整座院子离府中的洞逍湖甚近,屋前屋后都飘散着淡淡水气,氤氲如仙境。守在这里的仆从一见主子到来,连忙上前施礼。楼定业用眼神无声地屏退他们,上前推开悠仁的房门。甫一入屋,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弥漫在四周,浅淡的气味不似熏香,也非香粉,更像是晨间露水的清氛,心随之荡漾。楼定业进入内室,黑暗中,目力极佳的他看见悠仁一头如浪秀发散落枕上,沉沉的睡着,像朵不想盛开的花苞。真没想到,她可以带给他这么多新鲜感受,看着她没有防备的睡颜,他保护欲油然而生,想为她建造一座花棚,让她免受风吹雨打。「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她紧咬的唇瓣逸出字句。他步上前听她不太清楚的梦呓。「不!怎么可以……」她眉心紧皱,睡颜不再安稳。看来是作恶梦了。楼定业上前,稳稳地坐在床沿,俯视她,把那些痛苦挣扎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我没有罪!为什么要杀我?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悠仁在梦里急呼,双手揪紧锦被。她看起来好害怕!胸口像被什么给钻破,楼定业感到一阵椎心刺痛。是谁要害她?他的眼神因为这个想法而变得凶悍。粗糙大掌温柔地拨开她额前发丝,希望传递给她安心的力量,让她感到温暖,不再害怕。「我可以保护你。」他很坚定的承诺,「比沈家保护得更好。」沈家人费那么多工夫隐瞒消息,无非是保证她的安全,他会比沈家人更用心,被劫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他大爷根本不去反省,是他一直在为难沈家,反倒还怪罪沈家保护不力,真是个无良恶霸。但他低沉稳重的宣示,像有着神奇的魔力,额上满是冷汗的悠仁止住了颤抖,她不自觉地朝温热的方向移动。半顿饭的工夫,她终于完全平静,呼吸归于平缓。「好好睡,就算你做过天理不容的事,我也会站在你这边。」他的是非观很淡薄,只要是他认定的自己人,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一定保护到底。风急速的从院外呜呜扫过,窗棂被吹得喀喀作响,乱颤的树影映在雪白的窗纸上。暴风雨似乎已在远处酝酿成形。===一身缟素,她被绳索捆绑着。还是被抓住了。悠仁悲愤地苦笑。饱受家破人亡之苦,东躲西藏两年后,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天地沉入无边的黑暗中,阴风袭来,她听见北首有人问道:「堂下可是诸葛广之女?」她咬紧唇,一字不答。「堂下可是诸葛广之女?」黑影飘摇,那人再问了一遍。身侧一个袒胸露肚的刽子手见她不答也不跪,便抬腿踢向她的腿肚,令她一吃痛,双膝狠狠着地。「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不能!」她声泪俱下。「行刑。」刽子手拿的大刀闪着寒光,那刀高高举起,即将落在她的脖子上。「放了我!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我死?放了我!」她喊哑了嗓子,身子僵跪着,全身血液在听见那两个字后顷刻逆流。她不想死!虽说死后能与家人团聚,可她对爹娘的牌位发过誓,她要为了他们好好地活下去,连他们那份一起活!可现在一切都完了。悠仁无力地垂下头,近乎绝望。「都给我滚远一点!」伴随一道专横跋扈的男声,一个身穿一袭黑衣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出现在刑台上,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