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热水来。」「剪刀。」「白布。」「动作快点。」下一瞬,大夫们紧张地忙碌起来,忙乱的身影被夜明珠的光投在门上。悠仁就坐在门前,静静地盯着眼前不停晃动的影子,如同一尊石像,俏丽的五官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悠仁小姐,请回房,让小的仔细为你诊治。」负责治疗她的年轻大夫低声劝说。就大夫看来,她伤得不算轻,双手磨破,小腿布满青紫,摔伤的左手无法活动,侧脸上的伤口已在慢慢化脓,若不及时治疗,一旦感染也可能危及性命。但悠仁恍若未闻,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年轻大夫见状,不由得连连叹气,「悠仁小姐,请回房吧。」他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手也不曾停下,为她包扎伤口。隔了许久,悠仁呆呆地看了看自己手上被缠上的白巾及屋中光影的投射。身上的伤好痛,痛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开,她从未受过如此重创,就连只是保持清醒地守在这里,便几乎用尽她剩余的力气。他更痛吧!他还昏迷着吗?如果可以,她好想替他承担那些痛楚,身上的伤再痛,也比不过可能失去他的痛苦。现在,她没有勇气守在他的床前,因为她害怕见到命悬一线的他时,自己会崩溃,可是要她离开狻猊楼,回房治疗,更是不可能,为他悬着的一颗心难以平静,就怕一转身,便收到不幸的消息。除去这些,折磨她的还有那一份突然惊觉的情愫。当她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她忍不住谴责自己。以她的处境,她根本没有资格拥有感情!为什么老天爱捉弄她?总让她面对难题。她不能爱,也不该爱,但月老不长眼,硬是捆住他们。眨眨疲惫血红的眼睛,她又一次回过头去,注视着正厅的忙碌场景,竖起耳朵专心聆听屋里的动静。再怎么抑制,一颗心还是为那个人焦虑、煎熬。「悠仁小姐,不可以在这里吹冷风,你的伤势很重。」大夫看不下去的板起脸来提醒。「别管我,你进去好好救你的主子。」悠仁声音微弱,语气却很强硬。最需要救治的,是楼定业,不是她。「悠仁小姐不要担心,为首的王大夫医术高超,而且他的师父曾是御医,有他照料爷儿的伤定能无碍。」她摇头道:「多一个人照料他更好。」「悠仁小姐,你就听大夫的话吧。」楼秀沉着脸从屋中出来,一眼便瞧见她坐在门边,通红的水眸虽然没有掉泪,脸上的神情却比掉泪教人看了更心痛,「爷儿要是知道你这样亏待自己,一定不会开心的。」「那你进去告诉他,我就这样一直等到他醒来,否则,我是不会走的!他睡多久,我就在这里等他多久!」这一动气,一股鲜血又从包扎着她伤口的白巾中渗出,吓坏了年轻大夫。「悠仁小姐,听小的一言吧,爷儿要是醒了,知道是我替你看的诊却没让你好好歇息,爷儿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你算是什么大夫有时间在这烦我怎么不进去,里面那个比我伤重十倍!你进去,我不要你冶,我一个大夫也不要!」年轻大夫与楼秀交换了一记为难的眼神,同时叹气。无可奈何呀!悠仁小姐有着不输自家主子的强悍和霸道,真教人难以应付。皱着眉的楼秀一边为自家主子担心着,一边想道:爷儿你快点醒来吧,要不会出人命啊!到时候,悠仁小姐有个万一,你可别怪罪楼秀照顾不周呀,小的真的尽力了。见她丝毫不接受劝告,年轻大夫只得再次悉心为她抹上金创药,盖上白巾,认命地提着药箱,转进主厅与其他大夫一起照料楼定业。幽黑的天空渐渐泛出莹蓝,悠仁的身上结了一层露水,她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主厅中的动静在天明之际渐渐由危转安,她清楚地听到,大夫们不再紧张的交谈,进出的仆从脸上也有了些轻松之色。楼定业没事了!她吁了口气,沉甸甸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随着放松,疼痛迅猛反扑,侵入她孱弱的身体,黑暗顿时袭来。「不好了,悠仁小姐晕倒了。」「我早要她回房的,唉!」「快将她送进屋里,快……」赶到门边来的人,都能看见伤重的她唇边有一丝笑意。===三天之后,伤势稳定的楼定业拖着缠裹着白纱布的身体,别具深意地问着臭着脸的悠仁。「为什么要救我?」她愿意为他以身犯险,这个想法,既让他心痛,又让他欣喜。「我没有救你,想要答谢,你该去谢楼枚。」她嘴硬地说,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有的地方生出粉色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