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日太后召见了你?”阿朝怏怏抬起头:“哥哥也知道了?”谢昶将人扶起来,带进屋内净手,“不高兴?太后同你说什么了?”阿朝看着他温热的大掌细细在她指缝间搓洗,想到白天太后的问话,脑袋就耷拉下来:“也没什么,就问了我这一路进京的经历,还同我说,女儿家要精于女红,太后娘娘……似乎不太喜欢我。”谢昶道:“梁王妃与太后乃是同族姐妹,梁王世子也算是太后的外甥了,当日殷重玉获罪是我出的手,太后恶其余胥,所以言语上才对你诸多不满,说到底是我牵累了你,她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原来如此,”阿朝恍然大悟,“难怪她今日屡屡挑刺,不过兄妹之间说什么牵累呢,若不是为了我,哥哥又岂会同梁王父子撕破脸,还为此开罪了太后。”谢昶捏捏她柔软的手指,薄唇牵起:“皇后呢,对你印象可还好?”阿朝点点头:“皇后娘娘倒是个很温和的人,太后为难我,她还开口替我解围呢。”谢昶眸光微暗,垂眼望她:“那……太子呢,你可也欢喜?”阿朝继续点头:“太子殿下也很可爱!”说完这句,忽觉指节多了一道紧绷的力量,哥哥似乎……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紧得她都有些疼。◇◎她从未像这样触碰过他的脸◎“哥哥,疼。”一道微颤的嗓音拉回谢昶的思绪。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提早告诉她也无妨。??g他缓慢松开她的手,目光沉沉地转过身,烛火将他的身影拉长,空寂的正堂内显出几分清绝淡漠的气质。“太子正当选妃的年纪,太后挑孙媳,皇后挑儿媳,这档口太子又将这只雪貂送给了你,难免引人注意。”他自顾自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再含笑对上那张愕然震惊的小脸,“既然太后与皇后都已经见过你,想必不日就能传到御前,正好我也问问你的意思,咱们也好早做打算。”一连串的信息接踵而至,阿朝脑子轰地一片空白,半天反应不过来。那雪貂不过是捶丸赛的一道赏,怎么就突然与选妃搭上关系了?她从不知道太子在选妃,哥哥要替她打算什么?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姑娘杏眸急得泛了红:“不,不是……哥哥你说太后与皇后见我,是想为太子殿下选太子妃?可我从没动过这样的心思,我没想这么快嫁人啊,连陛下也要知道了?我……”所有的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她现在脑袋里一团乱麻,说出来的话都语无伦次。谢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手覆在她手背上,指腹薄茧似乎都能感受到微微颤动的温热经络,“你不是,也很喜欢太子吗?”阿朝急着摇头,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不是的,不是那种喜欢,我只是觉得……他待人亲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相处起来很愉快,但这就同我看崇宁公主是一样的,并非女子对男子的那种喜欢。”既非喜欢,那就很好。谢昶唇边笑意不减,牵着她在身边坐下,“太子不好吗?以我在朝中的地位,你将来入了太子府,总不至于给你个良娣、良媛的封号,必然就是太子妃的位置,有我在,那些人不敢欺到你头上来。”阿朝忽然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她很想说一句“倘若于哥哥有利,她嫁与谁都没有关系”,她原先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怎么会这么快?眼眶潮热得厉害,但不能哭,旁人家的姑娘听说能嫁太子,定然十分的欢喜,那可是满族的容光,她这时候哭着说不愿,谁又能懂她的心思?她想在哥哥身边多待两年,若是哥哥迟迟不提婚事,那便是她偷来的时光,有一日算一日。可是为什么都这么难?倘若她现在只有五六岁,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哥哥身边,没有人会说她抱哥哥有什么不妥,也不必早早考虑她的亲事,可她为什么偏偏是十五……她心里的酸疼,一直传到了谢昶的心口,明明都这么难受了,竟然连眼泪都不肯掉给他看见。谢昶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后悔这么逼她。可若非如此,他也不能明明白白试探出她的心意。“阿朝,”他揽过少女清瘦的肩膀,将人拥在自己的怀里,“哥哥来想办法,你若不想嫁,哥哥在,没有人会逼你。”“嗯……”阿朝无措地咬紧下唇,好像只有在哥哥的怀抱里才会觉得温暖又安稳。可这个怀抱很快就不属于她了。她的婚事未定,就算不嫁太子,来日也会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