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士兵被他一喝顿时吓得收回了目光,站直了身子继续自己的岗位。
绮户在书房门口徘徊了许久,心下不定,目光一会看向书房内一会看向琼楼宫的方向,似在权衡什么,又似在揣测什么,白润的肌肤在寒冬的烈风下吹刺的红剌剌的疼。
书房门此时从里面被打开,一位做书童模样的小女孩从里面探出了半个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看见门口徘徊的绮户时,隐隐闪过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委实有点讥嘲了。
&ldo;绮户大人,你在门口都转了几圈了?皇上都被你转头晕啦!有什么事吗?皇上处理政务的时候一般不喜欢人打扰的,绮户大人难道连这点也忘了?&rdo;小女孩从屋里走出来,悄悄带上门,生恐外面的一点声响就传入到里面的那位耳里去。
绮户一见是彤心丫头面上的阴郁之色更甚,也卸了犹豫之心,这样的男人连小女孩都不放过,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她会如此死心塌地的跟随他回来,放着南云国好好的皇位不要,放着天魔教好好的教主之位不要,甘心回来成为他后宫里众嫔妃中的一个,他到今日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俯视盯了小女孩好一会,绮户才欠身恭敬道:&ldo;麻烦彤心丫头去回了皇上,就说琼楼宫里的娘娘已经顺产。&rdo;
&ldo;哦?&rdo;小女孩挑了眉貌似很感兴趣,&ldo;是小王爷还是小公主?&rdo;
攒在袖中的手一紧,心口仿似被人用千把刀在剜割,生疼生疼的,沉默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还是免不了颤抖:&ldo;你&iddot;&iddot;&iddot;去回了&iddot;&iddot;&iddot;皇上,小王爷无福享受皇上的恩宠了。&rdo;
这下连彤心也惊住了,呆愣半响才应了声,转身便急匆匆踏进了书房。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比起昨晚,却没有了那份寒至心骨的寒冷了。缓缓勾了唇,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回了身朝门口走去,回去的路比来时要漫长许多,一步一个脚印,伴随纷纷扬扬的雪花,背影显得寥寂而萧索。
啪,棋子落在玉脂棋盘上敲击出清冷的声音,随同内心那一份焦灼一起,他腾的站起,却又坐下,双手慌得不知放在何处,唯有不断的握紧手中的茶杯,直到杯碎血溅,他才惊觉,原来心口处的痛比预期的来的深来的猛。
颤抖的声音中再也找不出当初一如惯常的优雅慵懒,&ldo;死&iddot;&iddot;&iddot;婴&iddot;&iddot;&iddot;?&rdo;仿佛不敢相信,或者不愿相信,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棋盘上的棋子落在了何处,分不清刚才下的棋子是对还是错。
心口处像是裂了个口子,呼呼的北风一贯到底,&ldo;死婴?死婴?居然是死婴?呵呵&iddot;&iddot;&iddot;死婴?&rdo;他不断的呢喃,不断的回诉彤心刚才传达给他的讯息。
彤心毕竟是个小丫头,虽然侍奉皇上已经有三年了,可是却从未见着皇上如此慌张无措过,害怕的无以复加不知该如何是好&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是的,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位昭华国才华横溢英明决断的皇上正在害怕&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原来,皇上真的是很爱琼楼宫里的那位主子的。
&ldo;皇上!你&iddot;&iddot;&iddot;&rdo;彤心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捂着唇,&ldo;皇上,你哭了???&rdo;
哭了?他哭了吗?怎么可能?他东燕启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而哭?一双柔腻的小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时,他才察觉原来自己真的很没用的哭了!
&ldo;彤心丫头,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为什么连这最后的希望也不给我?那可是我们唯一的骨肉啊,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心?难道是我错了吗?我只不过是想,我只不过是想让她尝一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已,谁叫她和东凤城那家伙好的?谁允许的!?为什么她可以如此的绝情?为什么&iddot;&iddot;&iddot;到头来疼的是这里呢!&rdo;他的手捂着心口处,英俊的眉轩起,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喷薄而出的喧嚣。
这一年是昭华国正值繁荣昌盛的年代,物阜丰饶,东氏燕皇登基三载,前所未有的繁华正一步步走向昭华国。可,自古皇帝多无情,皇宫宫闱之事经常被人拿来当茶饭之资。
绮户颠颠撞撞回到了琼楼宫,隔着帘幔,里面的人身姿绰约,颤抖着手掀起纱帘‐‐屋内静悄悄的,下人们早已不见踪影,地上狼藉一片,瓷碗碎裂,青白玉地板上那颗曾被她视作最爱的琉璃玲珑珠正冷冷的躺在那,似乎也在讽刺着这一切。
她一身白纱锦织长坠裙,单薄的身影,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没有绾起,任由三千青丝洒了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