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德道:“如何缓兵,你且说来。”
“陆澄从襄阳起兵,长途跋涉至扬州,又累月作战,即使有荆襄各郡提供补给,但必然早已疲惫不堪,力求速战速决。琅琊王占据益州天府之国,只要我们为琅琊王暂时稳住陆澄,他就能趁机取荆州,让陆澄顾首难顾尾。”
李允琛听了孟遇安的话,出言道:“你的想法不错,但有两点我想问问你。”
“第一,骠骑将军敢向西冒进追击陆澄,正是因为他已经与琅琊王达成了约定,让后者奇袭荆州。然而即使琅琊王奇袭荆州了,骠骑将军还是兵败了,这又该作何解释?”
“第二,你说暂时稳住陆澄,却没有说如何稳住。虎贲禁军戍守建业,确实不可轻举妄动;但除此之外,朝廷已没有其他有生力量能对陆澄造成威胁,该当何解?”
李允琛的两个问题正中孟遇安心中所虑之事。
按孟遇安原本所想,以贺玄卿李允瑛联合之力共抗陆澄,即使不能大获全胜,也不至于输得如此狼狈。
贺玄卿此行虽用险,但他毕竟也是征战多年的沙场骁将,怎么会落到全军覆没且自己身死的地步呢?
孟遇安拱手道:“太子殿下所虑甚是。关于您的第一个问题,卑职也参详不透。想来也许是琅琊王不善领兵,或是他和骠骑将军的沟通出现了问题所致。卑职建议向益州派遣监军,协助琅琊王谋划战略战术。”
“至于第二个问题,卑职以为,可派使者持节前往石头城,与陆澄讲和。暂时许他万户食邑、假黄钺等殊荣,让他放松警惕,起了安逸之心,认为建业已是掌上玩物、唾手可得。这时如荆州有失,陆澄必然会退军。”
李允琛听后,俯身询问李存德的意见:“父皇以为如何?”
李存德在太极殿坐了这半日,一直听着朝臣扰嚷的声音,此时已是身心俱疲,头脑不再锐利,思绪也不再清晰,只疲惫问道:
“那这监军和使臣当派何人为好啊?”
荀元卿上前一步,施礼道:“微臣与琅琊王相熟,也素知他的脾气秉性,愿为监军前往益州。”
一直沉默的尚书令阮章此时站了出来:“微臣以为不妥。荀大人是琅琊王生母的娘家亲戚,若同在益州难免有割据之嫌。”
荀元卿神情凛然无愧,正色道:“微臣忠于大祁之心天地可鉴,怎会行毁灭社稷之举?微臣父母亲族都在建业,以此为证,必不会辜负陛下。”
顾焱此时也为他说话:“微臣可以替荀大人做担保,他确实是去益州的最佳人选。”
孟遇安想起,之前去给荀元卿送准许琅琊王征兵养兵的诏书时,他就说过一句“那琅琊王不比别人”和“他肚里的想法”这样的话。
虽然荀元卿当时没有说完,但孟遇安能看出来,荀元卿正因最了解琅琊王,反而是最未雨绸缪的人。
他忧虑琅琊王屯兵割据之心,一点儿也不比孟遇安弱。
“罢了罢了,就让元卿去吧。他是太子的近臣,还怕他向着亲王吗?”
李存德发了话,众臣也不好再驳斥什么,纷纷三缄其口。
接下来,便要决定出使石头城劝说陆澄的使者之人选了。
李存德问道:“众位爱卿,可有自荐者吗?”
这一次,李存德的发问只迎来了满堂沉寂。陆澄此时风头正盛,一心想着拿下建业,指不定杀红了眼、直接斩了来使,也未可知。
一片静默中,又是那个女声响起:
“陛下,卑职孟遇安愿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