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昌自诩浩然无愧,并没把当日谢凝之的浪言放在心上,便私下找了孟遇安与其坦诚分辩。
孟遇安原本就刻意躲着贺令昌,可他此时竟私自找来,颇为无奈:
“令昌早前可是亲口对我说过‘回廊尽头,太液池西’这样的话,让我主动离开崇文馆、远着陆二公子,怎么现在自己反倒不记得了?”
贺令昌有一刹的哑口无言,但随即解释道:
“当时令娴和陆煜尚有夫妻之名,稍不留意就会有逾矩之嫌。可现下你我未娶未嫁,何惧旁人的无端流言!”
孟遇安叹惋道:“令昌说得轻巧,岂不闻流言亦能杀人。”
贺令昌神色骤然落寞,失意道:“我知道了。今后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孟遇安心有不忍,但无力抵抗他人污秽窥视的恶意逆流而上,只能暂时隐忍妥协。
若有朝一日女子行事能彻底撕掉性缘标签,就再也无需有这许多顾忌。
果然,未来几日贺令昌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孟遇安。
可一桩蹊跷事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
某日傍晚,孟遇安散值后,蓦然在桌案上看到一张字条,上面的字像是贺令昌的笔迹:
“事有未言,言有未尽,戌时一刻,芙蓉榭见。”
孟遇安暗自纳罕:“他还有什么事要说呢?”
勤政殿一般在酉时和戌时之间散班,此刻已经接近戌时了,只有一刻钟就到了贺令昌约定的时间。
孟遇安原本就打算直接回毓秀宫,既然贺令昌有约,就勉为其难去一趟芙蓉榭——反正它就在毓秀宫的宫墙之外,去也不过是顺路。
商秋已至,芙蓉榭前池塘里的荷花均已凋谢殆尽,只留几个残荷叶在秋风中摇摇欲坠。
孟遇安穿林渡水,行至芙蓉榭附近,远远望见贺令昌背对着站在亭中,枝桠掩映着他的身影。
“令昌有什么大事要说啊?巴巴地还要约到这里来。”
贺令昌还是一动不动站在亭中,好像没有听到孟遇安的话。
孟遇安拾阶而上,走进了亭子,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令昌?”
原本状如泥塑木雕的贺令昌遽然转身,一手刀劈在孟遇安脖颈上。
因孟遇安已有了防身功夫的底子,虽然来不及反应,但也在风云突变间下意识闪避,只被打上了一半的力道。
可尽管只有一半的力道,孟遇安还是感到眼前有无数道白光闪过,带着雪片似的斑点在视线里如蜂群纷攘,什么都看不清了。
“你不是贺令昌。。。。。。你是谁。。。。。。”
孟遇安的双腿软弱得像棉花一样,头脑中天旋地转,扶着亭柱也站立不稳,摔倒在了亭子里。
眼中的雪花还未退散,孟遇安努力去看那人的面孔,却只将将看到了个模糊的轮廓。
孟遇安最后的意识,便是那人上前拖拽着自己,进了亭子旁边的花丛。
而后,就是一片无知无觉的混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