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窗前,她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回忆起从前的往事。
她年幼失母,八岁时父亲又受令将往幽州督军,忧其无人照顾,便将其带入宫中。
那是她第一次入宫,便深得明昭皇后的喜爱。往后一年,便被皇后当做半个小公主一般放在宫中仔细教养。
她自然知道爹爹也爱自己,可有些少女心思,她没法同爹爹说,潜意识里便只将皇后当作自己母亲那般依赖倾诉。
明昭皇后子嗣稀少,唯一的孩子便是元佑安,比她小两岁,自那以后便常爱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地叫“阿姐”。
她受明昭皇后恩泽,再往后七年时光,只将元佑安当做亲弟弟那般仔细爱护。
元佑安并非是个令胤思宗满意的儿子。他羞赧,怯弱,喝药的时候眼巴巴望着她,期盼她偷偷给他带麦芽糖。
在绿石书院的时候,他也不会在课堂上大大方方提问,只在课后声若蚊吟地问她:“阿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常常要贴他很近,才能听见他细微的声音。
但他也偶尔会有令人眼前一亮的一面。那是在谈到靺鞨人的时候,他会用前所未有的笃定语气说,“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们全都赶出去!”
为此,他在校场训练的时候从不会像其他皇子那样偷懒,训练量也总会比其他兄弟多上好几倍,受了伤也从不去胤思宗跟前哭惨来逃过下一次考核。这大抵也是父亲喜欢他的原因。
那时元佑安眼中闪烁无比坚定的光芒,令苏怀月在心中深信,他总有一天可以做到他说过的那一切。
可命运总是无常。还未等他长成一个足够成熟的青年,萧听澜的铁蹄就踏破了宫城。如今不再需要他将靺鞨人赶出疆域,需要的是他的人头来安抚天子悬置的心。
三年前改朝换代之际,苏怀月不过是个十五岁无力的少女,被父亲关在家中,眼睁睁看命运的洪流无情碾碎少年。
如今她成长了许多,亦比曾经更多了几分力量,上天再次将一个机会放在她的眼前。纵使知道大逆不道,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她也不能不…紧紧抓住。
但也许是她低估了宋白砚的决心,没料到自那日被押回房中后,她连日来却连府门也出不去。不管在府中走到何处,她身后都有两个武婢跟住,更别提青竹,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动静。
苏怀月试了几次硬闯,又与宋白砚吵了几架,都无济于事。
那时夏天已经快要过去,夜里开始泛起寒凉。一场昭示着秋天即将到来的小雨过后,苏怀月被发现浑身湿透晕倒在地,随后发起了高热。
宋白砚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苏怀月湿漉漉的衣物已被婢女换下,但尚且湿润的头发丝和冻得发紫的嘴唇,仍能让他猜知发生了什么。
苏怀月苏醒后,宋白砚吩咐青竹端来药碗。
黑呼呼的药汁散发苦涩气味,一勺送入嘴中,苏怀月忍不住把脸都皱了起来。
“老师,怎么这么苦?”
宋白砚深深叹了口气:“既然嫌苦,何必又去淋雨?”
苏怀月不说话了,闭着气将药汁吞下。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她从宋白砚手中接过瓷碗,捏着鼻子咕噜噜全都灌下。
宋白砚忍不住好笑,抽出手帕给她擦嘴。等他这个不省心的学生缓过气来,果然第一句话就是:“先生,我要答应杨诚的条件。”
宋白砚:”为何?难道为了那个小女孩,你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
苏怀月抬眸,认真道:“先生你当时说什么’天地君亲师’,可先生你自己分明也不曾做到。明知道皇帝想杀我,不也冒着风险来京城救我了么?难道那时先生就不怕自己触怒皇帝么?”
“那时先生为了学生不曾顾惜自己性命,如今学生也有了自己的学生,又怎么能因为怕死就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呢?”
宋白砚默了默:“这是你的心里话么?”
苏怀月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倘若先生不肯呢?”
苏怀月便又不说话了,忽而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等到咳得告一段落,就眉眼湿润地看向宋白砚:“先生…咳咳…学生这风寒…咳咳咳咳…。什么时候能好,都取决于先生一句肯不肯了。”
宋白砚为这拙劣的演技觉得好笑,又为苏怀月这番不知死活的话觉得生气,起身拂袖愠怒道:“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先生了么?左右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若不爱惜,难道还指望先生替你爱惜么?”
苏怀月垂着头,将脖颈上那条含笑玉佩抽出,低声道:“学生知道了。左右这条命本来就是先生救回来的,先生做的决定,学生怎敢置喙?只是将来总归无命再佩这玉珏,如今便先还了先生罢。”
她将那玉佩递过来,眼神一如当时她接过玉佩时那样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