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办公室专门给美术音乐生物和地理老师办公所用,他们没课一般会提前离开学校,这时候里面只有钟远萤。
“报告。”董培川敲了敲门。
“进来。”
钟远萤抬起头,指了指那本《雾未》,“书是你的吗?”
董培川回答得也干脆:“是我借给石滔看的。”
“行,”钟远萤点点头,“拿回去吧。”
董培川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你不要说出去,”钟远萤把书递给他,“还有千万别在语文课上看,被你们张老师抓住,一定是得请家长的,到时候可麻烦啦。”
董培川接过书,终于孩子气地笑起来:“谢谢小钟老师。”
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钟远萤没想到下周再上课的时候,发现董培川的座位是空的,他桌面上的东西少了许多。
她走过去,见抽屉也是空的,里面仅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沅尽”二字,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每当低下头就能看到这两个字。
是崇拜的对象,也是努力的目标。
“董培川怎么没来,”钟远萤问周围的同学,“是不是生病了?”
几位同学纷纷回答:“他被家长领回去了,说是要在家反思几天。”
钟远萤点头:“好了,咱们继续上课。”
下了课,她去找张容莉问董培川的事。
张容莉叹了口气,很是头疼地说:“那孩子不是一直沉迷漫画么,还铁了心要画,大概是家里人看不过去,发生了矛盾。”
其实通过他的画,钟远萤也能感受得出他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不是很好,但她不是主课老师,和学生接触没那么多,很多情况不太了解,“然后呢。”
“矛盾无法调和,这孩子开始不写作业,考试交白卷,”张容莉捏了捏鼻梁,“我找他谈过很多次,可他听不进去,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打电话给他父母,一块协调解决这件事,谁知他爸妈冲来学校,对着孩子就是一通斥责,将人领回去,说是要叫他反思。”
钟远萤了解之后,惦记上心,等到董培川回校的时候,叫他出教室一起闲逛林荫校道。
短短两天,这孩子变化挺大,低头耷肩,步子很沉,整个人都很颓丧无力。
“你和以前的我真像,”走了一段路,钟远萤缓缓开口,“从前我也是疯了一样,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地看漫画和画画,感觉自己热情不熄,可以画一辈子。”
“不幸的是,我有位不太友好的父亲,他固执地认为画漫画没出息,不能出人头地,争执到最后,我只能放弃,现在成为一名中学美术老师。”
董培川脚步顿住,措愣地抬起头。
钟远萤笑了笑:“不过因为一个人,我又能继续画了。”
“那么,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董培川沉默片刻,张口说:“我妈觉得我搞漫画是浪费精力,如果我把这些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一定能考第一,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干什么都要反对,他们永远认为读书是唯一有意义的事。”
钟远萤目光平静地说:“你现在无法和他们对抗,也没办法转变他们的观念,方方面面都要受到他们的管制。”
“那我就要放弃了吗?”
董培川并不甘心,认为钟远萤和其他人一样,也是来劝他的。
钟远萤:“不是。”
董培川一愣:“那是……”
“你暂时只能在他们规划的框里走,直到你长大有能力迈出这个边框。”
“你现在可以明面上给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钟远萤说,“但要继续保持你内心的坚守。”
董培川红了眼睛,所有人都叫他放弃,别再不务正业,在迷茫又痛苦之时,终于有人告诉他,可以坚守下去。
钟远萤继续说:“准备段考了,你考进班级前十,我送你一张沅尽的签名画稿,之后成绩稳定在前五,我让沅尽教你画画,周末可以来我家,我告诉你父母是在给你补习功课。”
董培川的表情定格住。
几秒之后呆愣地问:“沅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