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依着灵泉镇老字号们的成名路程,她家的“玉烧瓷坊”万事俱备,只缺了叫得上名头的典故了。
这一时间,眠棠也找寻不到秦始皇的指甲,或者是玉环娘娘的头发,只郑重将那两个盘子用上好的檀木架子供起来,等着哪位贵人慧眼识宝,发现这等奇巧之物。
可惜能主动入她铺子里的,又都是俗人而已。虽然眠棠卖力解释了一通,并指引他们去看那蜻蜓的眼儿,可是他们除了叫几声“高啊”之外,便再无下文了。
原因无他,他们给的价钱太低,实在对不起陈先生这些日子呕心沥血的辛劳。
一时间,柳眠棠的脑子里演绎无数适合自家铺子的典故,虽然情节精彩,但独缺个贵人,一时间忍不住长吁短叹。
这日中午阳光正好,院子飘逸着阵阵饭香,北街宅院里摆着高矮两张桌子。
眠棠和崔九坐在高桌上。而莫如与李妈妈两个婆子在靠近小厨房门口的矮桌子上吃饭。
主仆一起用饭,显然不符合王府规矩。
奈何这里是柳娘子当家,她说既然到了饭点,分着两张桌子吃就好,不然非要等主子吃完,仆人们再吃,显然又要加热,白白浪费一捆柴火,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崔九示意着下人们按照眠棠娘子的意思来。
他这几日有空,都是中午回来吃的。这也是被兵营的厨子所逼,自从前几日王爷从军营的大锅菜里挑拣出带卵的蟑螂后,除了重重打了厨子的板子外,也不想再在兵营里吃饭了。
可是身为将帅,自己单开小灶影响不好,思来想去,崔九便就近来灵泉镇吃午饭,顺便再打个食盒子,将晚饭装回去。
所以这些日子,崔行舟中午都是跟眠棠一起吃的。毕竟他立意要给陆文戴绿帽子,装得像些,才能引陆文上钩不是?
眠棠听闻夫君说,学棋的师娘生病了,白日没法管饭,晚上还要在棋馆钻研棋谱,连忙应下了装食盒子的差使。
加之做徒弟的总不能不管师傅,所以那食盒子里也不好只装萝卜干子,于是顿顿鱼肉,尽量不做重样。
只是眠棠每次巡视完小厨房,回去一拨打算盘都觉得心惊,她便问李妈妈这菜肉的钱是哪里来的?
李妈妈瞪眼准备编谎话时,一旁帮忙递柴的莫如机灵,说是东家跟人下棋,破了孤局得的赏钱。
眠棠听了,佩服地点了点头。
赌棋和赌博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一个捻动棋子,一个摇晃骰子,气质大不相同。
夫君思维聪敏,下得一手妙棋,竟然能破孤局养家糊口!
一时间,她又羞愧自己的无用,不能立刻赚取钱银,让夫君安心学棋,不做那些钱银的俗务。
于是柳眠棠左思右想着,终于在饭桌上忍不住发出了感慨:“夫君,你说我去拦淮阳王的车马可好?”
矮桌子上的莫如刚吞了个卤蛋,听闻了柳娘子要拦下王爷车马的话,登时心里一惊。来不及咀嚼细碎,竟然将半个整吞下去,一时间噎得直翻白眼,唬得李妈妈连忙给他倒水拍背。
不过正主崔九倒很沉稳,微笑着问眠棠为何要拦车?
眠棠将一只剥好壳的虾夹到了崔九的碗里,卖力解释道:“夫君不知,这淮阳王乃是个至孝的。据说前阵子太妃寿辰,王爷大手笔在贺家定了整套的瓷器。不过是一套茶具而已,竟然价值五百两!都能买几套宅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喵柳娘子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第21章
说到这,柳眠棠神往地吸了一口气:“幸好太妃每年都有寿宴,我们玉烧瓷坊虽然错过了今年的,可还有来年的。只是王爷金贵,也不知什么时候来我们灵泉镇。不如我打听出他的行程,半路去拦,进献了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待得了王爷的赏识,明年时专给太妃烧个盘子,画上王爷的肖像,两只眼里再微缩进几个小小的寿字,定能讨得太妃的欢心……”
崔行舟听了眠棠这份别出心裁的寿礼,当真是笑出声了,只是那笑声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他这一笑,倒让一旁的李妈妈和莫如,暗自替无知的柳娘子捏了一把冷汗。
崔行舟的笑意稍淡,温和地说:“你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哪有贸然拦官车的道理?到时候,只怕你盘子没有递呈上去,先要被打上几棍子杀威棒。再则你所说的眼中含寿的画境……只怕王爷肯,那位孤高的陈先生还不肯从俗呢!”
其实眠棠的想法虽然被反驳,但是她神色恭然地再剥了一只虾,添入相公碗中。
别看夫君平日不问俗务,可分析问题却头头是道,思虑周全,真叫人钦佩!
听李妈妈说,夫君是读过书的,奈何身在商贾之家,耽误了他走仕途之路,不然,依着夫君的沉稳才学,考个县官当也是有的。
崔九之所以笑,实在是觉得这女子摔坏了脑壳,有时候行事胆大得很,完全不像个官家养出来的闺阁女子。
她现在对着自己点头称是……可万一回身又去拦轿子呢?
而且这柳小娘子曾经身在匪窝,有时候话语间沾染了匪气,恐怕一时改不掉,若不彻底绝了她的念想。说不定她又会像上次在酒家门前那般,抽冷子堵在了他的马车前。
想到这,崔九喝着鲜美的鱼粥,慢条斯理道:“过些日子,青州的总兵石义宽要举行书画鉴赏的茶会,他生平最爱丹青高手,陈先生若是能入了这茶会,将盘子呈现给石总兵,定然能得了他的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