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叔南悻悻摸了下鼻子,显然不适应这个称呼,低声道,“不然你还是跟着大哥唤我三郎吧。”
云黛抬眸看向谢伯缙,谢伯缙朝她点头。
云黛这才顺势唤了声,“三郎。”
谢叔南放松下来,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欸,长嫂。”
云黛也应了,虽然她一时也有些不适应这称呼,但她相信日子一长,也能慢慢习惯的。
在王府花厅敬完茶后,谢伯缙和云黛也没闲着,同家人们用过一顿早膳,就坐上马车进宫叩谢皇恩。
马车一进宫门,俩人先去慈宁宫给许太后请安,得了一大堆赏赐。而后再去紫宸宫面见新帝,自又是一堆丰厚赏赐。
新帝将小俩口举手投足间的亲昵尽收眼底,心头轻啧,这新婚燕尔的腻歪劲真是没眼瞧。
“你们俩经历千辛万苦,终成眷属,应当好好珍惜这段良缘,同心同德,相伴终生。既然这婚事是朕主理的,朕就把话撂在这,你们俩个若是有一个变了心,朕绝不轻饶!”
谢伯缙面色如常,淡然自若,“陛下放心,臣此生绝不负她。”
云黛见状,也连忙表态,“臣妇也是,唯愿与他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新帝,“……”
他为何一大早给自己找刺激?是早膳吃的不够饱么。
按了按眉心,他没好气道,“行了,这些情话你们俩口子回家说去。”
谢伯缙嘴角微不可查扯了扯,也不再刺激这位至今孤寡的帝王,拱手拜道,“那臣先携内子告退。”
新帝随意摆了摆手,“退下吧,朕也该处理政务。”
望着那两道缓缓离去的般配身影,新帝面上的不耐之色也随之褪去,轻笑一声,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两厢奔赴,不畏生死,这般情谊,真叫人艳羡。
在绿釉狻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沉香烟气里,新帝垂下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住明黄色暗云纹衣袖,稍稍一扯,那系着红绳的粗大手腕便露了出来。
那条红绳许是戴得久了,亦或是饱经风霜,再不复鲜艳的红色,褪成灰暗的红棕,唯有细绳中串着的那一颗小小红豆,历久弥新,光润依旧。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清润的指尖轻轻抚上那颗红豆,那深沉如夜的眸底略过一抹幽冷暗色。
呵,最相思?
好一个最相思。
他猛地扯过袖子遮住手腕,胸口激烈起伏地靠在椅背,重重闭上眼。
***
车轮辚辚向前,四平八稳驶出巍峨雄伟的皇宫。
云黛望着那朱红城墙逐渐模糊,放下西番莲花纹锦帘幔,稍整衣襟,对谢伯缙道,“我总觉着陛下当了皇帝后,好似比从前孤冷许多。”
虽说皇帝登基前,她统共也就见过他一回,可从那短暂的照面,以及谢伯缙偶尔提及的琐事里,她觉着皇帝没有贵族子弟的骄慢,对人也赤诚亲切,算是个挺好相处的年轻郎君。
听到她的话,背靠隐囊闭目养神的谢伯缙倏地睁开眼,语气清淡,“皇帝的位置岂是那样好坐的?从前是推杯换盏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如今便是再信赖彼此,也得时刻谨守君臣之间不可逾越的那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