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是舍不得她了。”嘉宁红着脸道,又抬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明明是因为她之前答应我,会给我肚子里孩子做一顶虎头帽,亲手给它戴上的。哼,现在我孩子还揣在肚子里,她虎头帽才绣了一半,就要撒手溜了,哼!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云黛哭笑不得,“你放心吧,虎头帽我在绣呢,准保你家小娃娃一落地就能戴上!”
庆宁也笑骂着嘉宁,“都要当娘的人了,怎还这般小孩子气。”
嘉宁哼哼着不说话,转脸看到一旁拿着龟壳摇哇摇的许意晴,皱了皱眉,“你都搁着摇半天了,还没摇出来?”
许意晴老神在在道,“莫急莫急,我这是在卜第二卦呢。”
庆宁见状,朝云黛看了一眼,示意她去一边说话。
云黛起身,跟着庆宁一起走到里间,见庆宁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下好奇问,“庆宁姐姐有什么事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许姑娘个未婚闺女在场,咱也不好说这事。”庆宁站定,纤纤素手往暗花缎孔雀团纹袍袖里掏了掏,随后拿出一本小册子来,递给云黛,“我原本是想晚个一两年将这个给你的,但你再过不久就要离开长安了,我寻思着还是现在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云黛听得云里雾里,待接过那轻薄的册子,随手翻看一页,白皙的小脸顿时唰得红了一片。
这册里不是旁的,却是男女交合的春画图。
她忙不迭合上册子,纤长的睫毛略带尴尬的垂了垂,“庆宁姐姐,你给我这个作甚?我、我又不是初嫁的新娘子……”
“这是宫里秘传的册子,里头都是些易受孕……咳,姿势……还有些滋阴补阳的药方子。”庆宁压低声音道,“你和大表兄虽说成婚时日不算太长,却也不算短了,这些……你权当参考,能用就用,用不上也没关系。这原是我出嫁时,我母亲给我备的……”
后来她嫁去英国公府,三年抱俩,这册子也毫无用武之地。本想传给嘉宁,可嘉宁嫁去李太傅家三个月,肚子也有了动静,喜得李太傅全家合不拢嘴,连夜叫人登端王府的门报喜。
嘉宁比云黛还要晚些成婚,却早她一步怀上,本也不算什么,可庆宁听闻云黛私下里在喝药调理身子,是以特地将这快要积灰的册子寻了出来,好歹让它发挥点作用。
“不过你也别急,子嗣之事讲究一个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何况你和大表兄才刚成婚一年……”庆宁只当云黛是看嘉宁怀上了,才急了起来。
殊不知云黛早有此担心——她虽与谢伯缙才成婚一年,可俩人早两年就行了周公之礼。
那时虽要的狠,次数多,可在一起的时日并不算长,她也没担忧过子嗣的问题。可成婚之后,俩人几乎成日痴缠,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私下里寻妇科圣手问诊,那大夫说她是早产儿,体弱多病,气虚体寒,是不易受孕的体质,须慢慢调理,静待机缘。
说没有压力是假的,毕竟谢伯缙是长子,他下头两个弟弟都还没成婚,晋国公府的长辈们嘴上虽从未催过他们,可心里也都期待着她能给国公府添一声婴啼,也好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云黛,云黛?”
这两声唤叫云黛回过神来,她抬起眼,对上庆宁关怀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云黛摇了摇头,又握紧手中那册子,朝庆宁清浅一笑,“庆宁姐姐,多谢你,这个我就收下了。”
“嗐,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时,外头传来嘉宁的喊声,“阿姊,表嫂,你们躲在里面做什么呢?”
庆宁忙回道,“没什么,我们这就出来。”
云黛转身,随手将那册子往那烟粉色枕头下一放,便随庆宁一道往外去。
许意晴那边卜卦也卜出来了,笑眯眯对云黛道,“我替你卜了两道卦,第一道卦是一帆风顺,第二道卦是意外之喜。”
云黛几人都好奇问道,“意外之喜?什么意外之喜?”
“那我就不知道了。”许意晴将龟壳和铜钱收起,很是光棍的笑笑,“既然是意外之喜,那肯定很意外啦,现在若知道了,那不就成了意料之中了。”
云黛和庆宁都笑着称是,嘉宁摸了摸肚子一脸“你就继续忽悠吧”的无语表情。
几人说笑了一个下午,直到日头偏西,才各自告辞。
云黛送走客人们也没闲着,继续吩咐着奴仆们收拾行囊,归置物品。虽说只在这王府住了一年多,却也有不少东西,现下要搬去北庭,这座宅子以及长安置办的田铺庄子也得找些可靠的管事打理着,以后回长安来探亲或是又被召了回来,还是要在这住的。
她像只陀螺般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坐下来歇口气,就听外头来禀,谢伯缙回府了。
云黛也懒得动弹,吩咐纱君下去安排茶水和巾帕净水,自己靠坐在榻边慢慢喝着冰糖燕窝。
谢伯缙一进来就看到她穿着件藕荷色的轻罗春衫,手捧着杯盏慢悠悠吃东西的懒猫模样,心下不由一软,大步朝她走了过去,“听说你今日忙了一日,累坏了?”
云黛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谢伯缙走到盛着温水的盆边洗手,又拿帕子擦了下脸和额头,这才端着香茶走到云黛身旁坐下,却没喝茶,只瞧着她手里捧的那只沾了点胭脂膏子的燕窝白瓷碗,轻声问,“这燕窝滋味如何?”
“还好。”云黛懒洋洋答着,轻软的语调透着些随性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