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第二次与贺牧见面,是在一家游泳馆里。
家庭泳池,偌大的场馆里只有贺牧一个人漂浮在水面上。
他赤裸着上半身,肩膀至小腹的区域,满布淡粉色的伤疤。
“你来了。”贺牧闭眼浅笑,后仰头没入水中。
片刻水声响动,只着泳裤的人单手撑着扶梯上了岸。
盛夏弯腰在岸边的椅子上坐下,精致如雕刻的面容淡然自如。
“詹晓飞呢。”
贺牧拿起一条毛巾挂在脖子里,沾着一身水汽坐在盛夏旁边:“他不在这儿。”
盛夏眉梢半挑,樱唇肃厉:“耍我?”
“我有说过他一定在这儿吗。”
贺牧的眉眼与贺子桀完全不同。
他的每一处五官,都是贺子桀的一半。
一半的凌厉,一半的精致,一半的冷漠。
至于另一半,全然是写盛夏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所以她一直觉得贺牧有半边脸,像是隐匿在一片浓稠的雾霭之中。
盛夏哼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你说想见我,就真的只是想见我而已?”
“目的很单纯,至少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贺牧拉起毛巾的一角擦拭眼尾的水滴,他仰躺在躺椅上,双手垫在脑后:“我们聊聊吧,随便聊什么。”
“我看起来像是很闲吗。”盛夏起身,双手插进兜里:“詹晓飞,在哪儿。”
贺牧微偏头注视着她的侧脸,似笑非语道:“那要不我们交换吧,你把盛宸给我,我把詹晓飞给你。”
盛夏低垂的长睫毛下,闪烁着黑水晶似的深邃双眸:“我喜欢开玩笑,但是不喜欢和疯子以及弱智开玩笑。”
被嘲讽的贺牧一点也不恼火,他轻巧耸肩:“长得很像不是吗,你多培养他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变成钢琴天才。”
盛夏突然回身,她提裤而坐,手肘撑在膝盖上:“好,我们聊聊,就聊你手底下那几个孩子。”
“聊他们?”贺牧眼中燃起浅淡掩饰的兴奋:“你对他们感兴趣?”
“我不是对他们感兴趣。”盛夏回眸锁住那一双略显兴奋的眸子,嘴角上翘起戏谑的弧度:“我是对你的作品感兴趣。”
作品。
这两个字,仿佛巫师的法术,顷刻间唤醒了贺牧眼中狰狞肆虐的凶兽。
“果然…”贺牧急促起身,双臂用力像突发神经疾病的病人般将盛夏扑倒在躺椅上:“你果然是了解我的!”
盛夏的后脑勺撞在了躺椅的梁柱上,疼得她眼前一阵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