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风也没有一刻亏待过对方,甚至因为陶栗对慎楼的善意,赐予其独立居所,平日里的功课也是亲自考勤,不曾藏私。
但很可笑的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相信的弟子,却在最后关头腾然露出尾巴。
他在找什么?
仙君并不清楚。
若是需要什么武功秘籍,应当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直接向自己讨要说不定更加便捷。如此,对方既然这么慌张,事后还光明正大地出逃,好似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发现。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说明,陶栗想要寻找的东西,是他或者他背后的那个人极为在意的,并且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藏于无上晴。否则,陶栗不可能冒险至此。
思来想去,贺听风打算开启神识探查一番。但他刚聚起神力,便被安静已久的徒弟握住手掌。
“师尊,你身上还有伤。”慎楼皱起眉头,似乎对师尊如此不在意自己身体的行为很不赞同。
仙君哭笑不得,他的腿伤虽是断玉所致,比起寻常伤势要严重许多。但毕竟只是为了给仙门世家解释和威慑,更多的,还是后者,贺听风怎可能罔顾性命,重伤自己,定然是避开了凶险地。
况且经过裴颂的治疗,已经接近痊愈,实在没必要被徒弟这么担心。
他刚想开口,额头上就触上一抹温热,紧接着,脑海中像是续接了段陌生的神识——大约是属于慎楼的。
两人靠得极近,因为没有料到徒弟的行为,仙君尚且有些讶异,眼眸微微睁大,其中满是懵懂。呼吸缠绕着,他们互相对望,看上去也许下一秒就会吻上。
但慎楼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握住贺听风手指,不容置疑似的:“都交给我,师尊只需好好休息。”
徒弟的神识近乎霸道地进入脑海,将贺听风的记忆一扫而空。仙君能明白对方的用意,慎楼是想获取他的记忆,用作探查缺失的书籍。
但如此亲密的做法还是有些难捱,毕竟几百年来,还没有一人敢如此行径。贺听风只能自发放松身体,以便让慎楼更好的索取,莫名地,记忆被抽取剥夺的感觉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就好似回到了在边境混乱疯狂的那一夜,他狠狠咬住慎楼的肩膀,在对方的脖颈留下过鲜红深刻的印记。
贺听风无意识攥紧床单,大口地喘气,于是难忍的“折磨”终于逝去。
汗水已经覆满了仙君的额头,眼中迷茫放空,只能下意识抓住慎楼的衣袖,只是一瞬,就与对方十指相扣。
他的身体好像被剥夺了什么,但更多的,却是获得。慎楼看着师尊的胸口起伏,明明没有欺负对方,贺听风却一副失神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吻了吻仙君冰凉的指骨。
短时间的亲密过后,慎楼随即开始用神识探查起来。根据师尊的记忆,在无上晴内全范围搜索,不放过一草一木。
良久,他收回神识,微微向贺听风摇头。
除却一些古籍,并没有什么东西被销毁或带走。
陶栗还算聪明,临走前知道撕毁些古籍。若是普通人,难免不会被怪象蛊惑,以为盗贼只是想要偷取秘籍,但仙君入世已久,断然不会被瞒过。
他不可能为了小小秘籍而暴露自己,那么究竟有何目的,就有待思索。师徒二人沉思片刻,突然抬头望向对方眼里。
段清云!
仙君这才明白自己长期以来刻意忽视了什么,段清云侥幸逃脱,现如今行踪不定。而陶栗莫名叛变,只有唯一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为段清云安插的棋子。
且若非别无他法,段清云不可能提前使用自己的救命稻草。
何况陶栗尚在五洲,这是否也说明,对方就躲在五洲某个角落?
思绪在心里掀起惊天骇浪,仙君仍旧不太能分清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对于这个好友,他们早在段清云挥出那一掌时就恩断义绝,要说有多么舍不得,倒也没有,只是觉得可笑罢了。
见师尊神情有异,慎楼的手忍不住用上些力,迫使贺听风微微抬头。
“师尊,我们说好先复活师弟的。”
这几句话让贺听风的思绪回归,他点头闭眸,身体泛点金光,光晕从他的袖口钻出,落入慎楼的手里。
仙君睁开眼,直直与徒弟对视,并没有把那句“麻烦你”说出口。他们已经熟悉到神魂交融,往往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慎楼将那些看似透明的光晕握在手里,按照师尊所说的步骤慢慢施行。他所用为魔力,其实无法与功德融合,但有了仙君助力,极为轻易便避开天道窥探,顺利与之结合。
他在回想董宜修的容貌,原本以为这些记忆已经被自己遗忘,但脑内的印象却清晰无比。
无论是董宜修初至无上晴的表情,还是禁渊内天的种种,都无一例外从头脑中翻涌出来。慎楼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他对于师弟的离世也不是毫不动容的。
慎楼缓缓伸出手掌,其上光晕点点便逐渐散于天际,伴随着他推掌的动作,功德尽数消失,几息之后,两人眼前再次迸射出现金光。
似乎是想要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影,可那金光实在移动得太慢,这并非是运用魔气的原因,若是换作仙君,恐怕也是相同的境遇。
毕竟让一个人死而复生,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骇人听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