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夌看向身边的男人。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甚至牺牲了幸福,用天人永隔换来的太平,原来是如此脆弱。
自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三国不欲犯人,人却恒欲犯之。兜兜转转,还是要他们这些不欲做救世主的人来救世。
温苏夌握紧身边冰冷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ldo;陛下,此间事了,你便带上钱,带上我,去游历。我以前一个人,太穷了,还得隔三差五去买个艺的。你这么厉害,以后就换你来变戏法赚钱。&rdo;
他的声音落下去,耳边便只剩下虫鸣和断崖的风声了。也不知那个人听见没有。他松开手,往后退开。
右护法静静地立于崖前,眸中映出几簇火焰。那些火焰一作十,十作百,赴向黑暗,隐于黑暗,紧接着却带起巨大的热浪和凌人的光明。
温苏夌随意地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臂弯里。直到大地重归寂静,周身被寒意笼罩。他抬起头。右护法的身形一如既往地挺拔,那微微阻滞紊乱的呼吸却瞒不过一个习武之人的耳朵。温苏夌站起身,没有再去扯他的袖子,而是稳稳当当地将他扶好了。
右护法的确耗费了极多的魔力,却不习惯被人如此亲近地搀扶着,何况只是暂时不宜再用魔力,远没有到这样虚弱的地步。他下意识地欲推开温苏夌,却被看穿了心思。凡人道:&ldo;这里太高,我冷,哥哥挨着我,别离我太远。&rdo;
右护法觉得自己似乎太听这个凡人的话了。
温苏夌拉着右护法,找了一个两面背风的地方。右护法施火咒升了一堆火,便打坐着恢复魔力。温苏夌坐在他对面枕着脸,眼中跳跃着火光。他怔怔地看着男人六年如一日,毫无变化的脸,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他小小声,轻柔地道:&ldo;请你以后再也不要不告而别了。否则,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rdo;他挪到男人身边躺了下去。连日奔波让他异常疲乏,腹中饥饿却又让他无法完全入睡,始终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惊醒了温苏夌。他警觉握剑起身,右护法仍旧在打坐。
温苏夌配剑出鞘,护在右护法身前。四周很快便出现了一群便装持箭之人,纷纷搭弦上箭,将二人包围起来。这群人看起来颇为狼狈,温苏夌扫过他们的神态装扮,认出来是丘乃武士。他脑中念转一瞬,猜测大概是□□莫名其妙地被销毁,这些人惶恐之下才乱窜至此,受到火光指引,发现了二人。
温苏夌斟酌道:&ldo;各位,吾兄弟二人来此寻药,无意冒犯,天明便即离开。&rdo;
那为首之人打量了温苏夌和右护法,见此二人衣着相貌皆不似寻常百姓,扬手道:&ldo;中原人狡猾,放箭。&rdo;
温苏夌眼神一沉,荡出剑气,飞身而起。长箭四散,射死射伤不少丘乃武士。
那为首之人很快看出来温苏夌一直在回护地上的打坐之人,手一指,道:&ldo;射他。&rdo;
刹那间所有的箭都集中攻向似乎仍旧没有受到外界干扰的右护法。温苏夌浸润六年,难迦剑法早已非昔日能比,虽饥饿疲乏,却也能轻易挡下箭阵。待对方弓箭耗尽,温苏夌足尖轻点,飞身掠向那为首之人,欲擒贼擒王。却不想方离开右护法,&ldo;嗖&rdo;的一声,身后便又疾速发出一支箭,直直朝右护法而去。
温苏夌凌空收势,转身将配剑掷了出去,正正打落那支箭。他微微抿唇,凛然望向那为首之人。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再度搭箭上弓,弦绷箭发。温苏夌赤手空拳,只得飞身回护。正在此间隙,为首之人又连发两箭。
温苏夌方为右护法档去一箭,耳后劲风呼啸,他未做犹豫下意识地击落了射向右护法那一箭,却闪躲不及,闷哼一声,被另一支射向自己的箭射中肩膀。
为首之人挥了挥手,道:&ldo;拿下审问,此二人不简单,不知与□□爆炸有无关系。&rdo;
剩余的丘乃武士纷纷收弓执刀,围向温苏夌。
温苏夌看了看右护法,咬牙起身,背上马上又多了一箭。他脚步一滞,倒在右护法身上。右护法被外物干扰,周身蓦然散出一阵华光将温苏夌弹了出去。紧接着,那道华光疾速汇聚,飞旋而出,将温苏夌凌空笼罩住,骤闪骤灭间,转瞬消失。
一众丘乃武士面面相觑地看着这一幕,正不解间,又袭来一阵剑光。大地上便只剩下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
右护法带着温苏夌,落于西关帅帐内。
天将拂晓,二人却仍在商谈。乍见浑身是血的二人,急急上前,徐席砚道:&ldo;陛下,你们昨夜去了何处?发生何事?&rdo;
温亦华见了右护法怀中脸色苍白的温苏夌,心脏一滞,道:&ldo;哥!&rdo;
右护法避开二人,将温苏夌卧放于榻上,扬起二指,释出华光,温苏夌背上的两支箭微微颤抖着疾速脱出掉落在地。那道华光循着温苏夌的伤口轻旋,逐渐止住了鲜血。右护法睁开双眼,温苏夌露出一半侧脸,眉毛嘴角都微微下垂,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他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袖子不知何时又被凡人扯住了。
温苏夌怕男人离开,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意识,不敢睡过去亦不敢昏过去。右护法一起身马上便扯紧了他的袖子,虚弱地道:&ldo;周礼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