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决经历过专案小组风雨飘摇的那几年,见证过为破这个案子而牺牲的同事和前辈。他能明白为这个案子搞得妻离子散的秋立志的感受,只可惜这一切,在法律上都不能成为秋立志犯罪的借口。
向下属下达拘捕的命令前,易清决独自来找秋立志。
秋立志现在居住的小区是一个新开发的,专门提供给老年人养老的小区。他儿子在这里为他买了一套房,让他在这里养老。
易清决上一次见到秋立志,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但就这几个月的时间,秋立志像变了个人。瘦骨嶙峋,面无血色,仿佛正在生一场大病。
见到易清决,秋立志已有一种预感了。比起紧张和无措,出现在秋立志脸上,相反的是理智的冷静。
他让易清决进来坐,烧水时顺便将刚刚正在看的医检报告收起来。他肾脏功能坏死的事情,至今还没让任何人知道。
易清决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摆放的一杆小天秤,天秤左摇右晃,好像永远没有平衡的时候。
&ldo;还记得当年在小组里,我跟你学了很多东西。&rdo;易清决望着眼前这杆天秤说。
守在烧水壶前的秋立志一哂:&ldo;你一进警队就很优秀,从来不需要我们去教你什么。&rdo;
&ldo;可是当年的我受你影响很大,你的一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rdo;易清决伸手控制住天秤的平衡,&ldo;秋教授,你说过,这个世界的公平是很少数的,犹太人教育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你当时给我看一杆秤子,那杆秤子一头重一头轻。你说重的那一头是私欲,轻的那一头是正义。大家都选择私欲,但是我们一定要站在秤子上正义的那一头,让这杆不平的秤子,尽量保持平衡。要不然,所有人都不维护正义,这个世界就垮了。可跟我说这个话的人,今天怎么会站在&lso;私欲&rso;这一边?&rdo;
气氛安静下来,只有水即将烧开的声音呼噜呼噜响。
秋立志低下头,仿佛叹息般无奈地轻轻笑了一声:&ldo;我当时想过,等抓到凶手,我就自首。&rdo;
水烧开,水壶上的按钮啪嗒一声跳起来。易清决缩回手,默望着被他调平的天秤不言语。
&ldo;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主动去找你,但是有件心事我还没了。&rdo;秋立志提着水壶缓缓走到茶几,&ldo;我想亲眼看着我儿子娶媳妇。&rdo;给易清决倒了杯热水,他目光带着恳求希冀望着易清决,&ldo;他明天就要结婚了。&rdo;
&ldo;……&rdo;易清决凝望他眼中的恳求,久久地深思。
威斯汀大酒店是海岛市最豪华、星级最高的酒店,今天昕誉科技有限公司的总裁在这里举行婚礼。向昱新包下整间酒店,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进入。
婚礼在一楼礼堂举行,向昱新朋友众多,大多是上流社会人物,海岛市的名人几乎都到场了。
夏楠的朋友全是残疾中心的,但向昱新也不介意,将她那些残疾的朋友也都邀请来参加他们的婚宴。夏妈妈还是不肯走出病房,夏楠只得放弃让她来参加婚礼。
夏槐和尹舜穿着体面的西装到场,偌大的礼堂热热闹闹聚集了数百来个人,耀眼的、残缺的、富贵的、贫穷的,两个身份悬殊的人的结合,两种极端的文化交汇,势必造成这样强烈的反差冲击。
新娘还没出来,向昱新招呼了夏槐和尹舜一会儿,转而又赶忙去应酬其他朋友。
向昱新尤其和四个人亲近,三男一女,长相都略奇怪。一个男的刀疤头,他们叫他老疤,一个男的瘦成竹竿,他们叫他竿子。一个男的一只眼睛翻白,他们叫他烂眼。还有一个女的,操着广东那边的口音,他们叫她广姐。
这一看就不是向昱新在正经生意上认识的朋友,夏槐估摸,这四个人是向昱新合伙的毒贩。
尹舜问夏槐:&ldo;你是不是该去楠姐那里了?&rdo;
夏槐看看时间,一声&ldo;哦&rdo;,转身就要去找夏楠。
这时,一个手举装酒托盘的服务生走到他面前。
夏槐抬头一看,见眼前伪装成服务生的人是白泽廷。白泽廷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提醒他,记得按计划行事。
给完这个&ldo;提醒&rdo;的眼神,白泽廷便离开了。
夏槐再度扫视一遍热闹的礼堂,这次他注意到穿梭在人群中,包括白泽廷在内的五个服务生,全是缉毒队的同事。
夏楠在休息室里刚化完妆,夏槐进来,她欣喜地站起来:&ldo;哥!&rdo;厚重的婚纱穿在她身上让她站得略显不稳。
&ldo;你今天真漂亮。&rdo;夏槐说,他从身后拿出那朵老家摘来的花,&ldo;这朵花送给你。&rdo;
这朵花委实顽强,离开枝干一天,仅靠水生存,竟没显任何衰败痕迹。
夏楠惊叹一声,双手接过:&ldo;哪里买的花?真好看。&rdo;
&ldo;前天我回了趟老家,这是咱们家门口的花,当年你种下去的。&rdo;
&ldo;它还活着?!&rdo;夏楠仿佛见到许久未见的孩子,更加宝贝地拿着它,眼中一片温和,&ldo;我要带着它结婚。&rdo;
结婚仪式开始前,又一位宾客到来。
一身黑色西装的秋立志来到婚礼现场,身后不远,易清决、娄京、袁樱跟着他。不等这场婚礼结束,他就得跟易清决到警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