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人看见福南音方才低头时掩下目光中的一瞬错愕和无助。
不是没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他只是……
不敢想。
在这盘动辄一子下错便能丢了性命的棋局上,他怕自己往那边多想一秒,就做不到落子无悔。
……
礼部尚书一事,圣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拂了临淄王和柯侍郎的意,三日后的朝会上讨论领兵出征漠北时,李皎那块虎符竟拿得出奇顺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皎临行前,柯顺哲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春风得意,竟比当年拿到许家罪证一举将百年簪缨打落尘泥时更为兴奋。
漠北已经安排妥当,被安抚住的漠北王当真信了他们的计划,而有福南音在王城搅乱浑水,他们再攻其不备,柯顺哲实在想不到这场仗如何能输。
临淄王自
然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他一路上手握着那块足以号令三军的虎符,心中却忍不住去想那个被关在西北大营暗牢中的人。
根据他的消息,李裴已经被关了七日了,除了都尉早晚为其送吃食外,大营中不会有任何人靠近这座暗牢,更不会让他有机会向外递出任何消息。
李皎踏入这座空旷牢房的时候是申时,都尉已经送过晚饭,不会再来。泥与石砌的墙壁隔绝了日光与月华,只有几盏油灯依稀亮着,此时又正照在李裴的背影上。
“七日,比我想得要快,看来朝堂已经落在临淄王手中了。”
站在牢门外的李皎此时收起了在柯顺哲面前那副胜券在握的气焰,他静静望着李裴的背影等了一会儿,见人似乎不想转身看自己,面上明显带了几分失落。
“裴哥哥,你会恨我吗?”
两人对话的时间十分长。李裴默然望着墙壁上几道毫无意义的划痕,过了许久才问他:
“你做了什么让我恨你的事吗?”
“我要抢走你的太子之位……”李皎这次没有犹豫,将这曾在人前几度掩饰的意图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还有……”
可说完后面两个字后,话音却又兀地顿住了。他望着李裴慢慢转身看着他,那双眼中没有怨愤,淡然中还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笑意,在灯光下便极为刺目。
“还有什么?”
李皎心中一钝,想到那夜在东宫门前,眼前人提到福南音时那副截然不同的神情,身上便一阵阵发冷。
“还有,恐怕日后都要将裴哥哥关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李裴缓慢地朝着牢门处走过来,眼中映着李皎的模样——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漂亮软糯的幼弟;如今张开了,记忆中那双大大的杏眼也会随着蹙起的眉毛而眯起来,露出贪婪危险的光。
“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李皎紧紧盯着他:“那时候,我不会让裴哥哥受委屈,也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也会将你的母亲从永巷放出来……”
李裴的脚步一顿,眼中先是划过一丝迷茫,只是看着李皎忽然变得狂热的目光,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中皆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