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气无力地半睁开眼皮,见李裴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榻旁的矮桌前,抬手往身前的白瓷碗中盛了两勺热汤。
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他那双带了醒后迷茫之色的眼便立刻落在了李裴手中的汤碗上。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矮桌前的人忽然转过头来。
“抱歉,是不是我把你馋醒了?”
“……”
福南音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那张不大的矮桌上板板样样摆满的菜便彻底映入了他眼中。
“狗太子竟然还没走。”
他自言自语轻声抱怨了一句,后背靠在软垫上,却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此时显然不是福南音近来起身用膳的时间。他伸手取了榻旁小几上的茶盏,正要喝一口润润睡了一夜干涩的喉咙,也是掩盖一下自己被这味道馋得津液直流的不堪事实。却不曾想,这盏茶竟还是温热的。
原因不言而喻。福南音有些愣,转头看向李裴。
习惯一个作息很慢,但习惯身边总有一个人陪着,却又很简单。
李裴听到了他那句小声说的话,没恼,却是挑了挑眉站起身,手上还端了那只刚盛满鱼汤的碗。
“昨夜不知是谁在榻上硬抓着孤的手不让走,醒了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福南音发誓自己对这件事半分印象也没有,可若是在梦中无意识的时候做的……两个人那般亲密地躺在榻上,的确时常可能发生一些不受控制地事情。
或许那时候他想抓着的是被角,只是李裴的手放得比较赶巧罢了。
他一边猜想一边自我宽慰,没看到李裴眼中染上的那抹笑意。
“我逗你的,”
李裴坐在榻边,舀起一勺鱼汤来,先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将勺子轻轻抵在福南音嘴边,便是要喂他喝。
“其实是我夜里使劲抓着你的手,不想回东宫。”
福南音就知道李裴嘴里说的话就没有几句可信的,可他将那勺被吹得温度刚刚好的汤咽下去时,却品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滋味,明明该是咸口的汤,又为何会变得那么甜。
一勺一勺,福南音人还在榻上没起,不觉却将一碗汤喝净了。
李裴就那样喂着他,半分不耐烦也没有,只是最后将碗放在小几上的时候,扬着嘴角说了句:
“真是金贵。”
福南音便忽然想起来,那时在军中李裴端药给他喝的时候,嘴上说的也是这句话。只是那时他的话中似乎带着嘲讽,不似此时这般温柔。
怀着孕的人心情说变就变,刚才还开心着,如今脸上忽然便沉了下来。
“你骗我喝‘风寒药’的那日,”
李裴听出他语气中的质问,竟还有那么一丝的不悦和委屈。他挑了挑眉,为了配合福南音的问话,也不动了,便就那么正襟危坐地等着。
“端着药进来,是不是也想要喂我?”
李裴略想了想那日的情景,记得他以为福南音是对那碗药心有戒备,便想为他试毒打消疑虑,却不想他的阿音竟是那般想的,还耿耿于怀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