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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句狐捧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ldo;这提亲的人倒臊得慌,被他老子的一根肠吓跑了。&rdo;

谢开言一直低眉注视地砖,面皮上笑不出来,在心底笑了笑。

一场荒唐戏后来在句狐的斡旋下收场。她在马场嬉笑来去,说话虽然没什么分量,但马一紫忌惮她的厚脸皮,尤其怕她戳着指头骂小气,权衡一番,他只能收下了一脸和气的谢开言,何况他的治世法则本来就是和气生财。

谢开言得到了一处孤僻的小木屋作为安身立命之所,门前有一株沙枣树,随风梳理枝叶。她站在树前,树影静立如斯,均是两两相望盼顾无言。

句狐抄着一些铺盖被毯朝这边走,月光拖长着一道美丽的影子。走到跟前,她飞眉看向谢开言:&ldo;怎么,大小姐还等着丫鬟来伺候更衣沐浴吗?&rdo;

谢开言抬起镜湖般双瞳,注视着句狐:&ldo;你怎么知道我是&lso;大小姐&rso;?&rdo;在谢族自上至下,都唤过她为大小姐。

句狐一怔,道:&ldo;难道你真的是没落人家的小姐?我还道你说着玩儿。&rdo;

谢开言以腹语追问:&ldo;你不识我出身?&rdo;

句狐奇道:&ldo;我为什么要识你出身?我又没见过你。&rdo;

月色洒落在那张美丽的容颜上,谢开言仔细瞧了瞧,看到句狐的眼睛是乌黑的,不生一丝躲避之光,随即按下了继续盘问的心思。句狐曾说走南闯北很多年,或许在十年前,她看过她登台唱戏的样子,从而把她留在了记忆深处,与南翎风光重合了起来?

句狐将被褥送进木屋,整理了一番,才拍拍衣襟灰尘走出来。&ldo;我说谢大小姐,那床铺不是那样睡的,你以为垫了一层树叶和斗篷,就能当做被褥盖啊?&rdo;

谢开言不说话,依然站在树下,陪着婆娑树影,瘦削的肩膀担着一层月光。句狐推了推她,道:&ldo;看你这样站着,我想起了一个故事。&rdo;

谢开言回首,轻抿唇,以示不解。

句狐悠悠道:&ldo;我曾在汴陵见过一位画师,岁数半百,头发花白。他喜欢听我的戏,替我做了一曲词,就是那首《断桥》。我看那词曲韵悠长,容易上口,应他之请,每逢到一个地方,一定要唱这首新曲儿。&rdo;

&ldo;哦?&rdo;谢开言轻抬慧睫,直视句狐,运声说道,&ldo;狐狸那折戏,我可是深有印象。&rdo;除去追问盖飞箭术由谁所授,句狐的《断桥》一直萦绕在心间,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句狐吃吃笑着,用绢帕掩住嘴角,表情像是偷吃到了小母鸡的公狐狸。谢开言蓦地伸出手,准确接到了风中抖落下来的一枚干沙枣,扣在指间,毫不犹豫地弹了出去。

句狐哎哟喊痛,捂住额角,泪眼汪汪地瞟着谢开言。

谢开言道:&ldo;画师是何名姓?&rdo;

句狐撅嘴:&ldo;文谦。&rdo;

&ldo;他讲了什么故事?&rdo;

句狐嘴巴翘得很高,谢开言又伸了一次手,她连忙跳过去,想压住那只托云藏月的白袖,没料到谢开言像是一尾鱼滑溜开去,顺便又扇乱了她的鬓发。

她弯腰拾起海棠花,精细插在鬓角,叹气说道:&ldo;文谦能说什么,总不是告诉我,以前南翎国有个傻姑娘,自愿脱离家族,受了三十杖责,一步步走出声名赫赫的乌衣台,流下的血把地上的石砖都打湿了。自她离开后,乌衣台长满了荒糙,校场上的靶台马桩也残破了。文谦说他最后看到的,就是一个蹒跚走远的背影,像你这样倔强地杵着,从来不回头。&rdo;

谢开言突然背过身,说道:&ldo;你走吧。&rdo;

句狐奇道:&ldo;咦,你生什么气,我只是说你们相似,又没说你一定就是那个傻姑娘。&rdo;

谢开言的腹声变得粗粝。&ldo;你走不走?&rdo;

&ldo;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rdo;句狐跺脚走开,忍不住念叨,&ldo;早知道唱那曲戏让这么多人&lso;惦记&rso;,还不如不唱。那个文谦也真是可恨,要我做什么不容易,偏偏赢了我的赌约,迫着我唱《断桥》,拈七弄八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rdo;走远了,她偷偷回头,看到那个影子仍然一动不动迎风站着,又大声说了两句:&ldo;晚上睡觉记得盖被子!这里天凉,比不上你们南翎!&rdo;

树叶哗哗抖动,梳理着降落下来的月光。谢开言静静听着万籁之音,用了很久才能平息心绪。一只沙兔从土窠里钻出,抖落一团灰尘,慌张撞到她脚边,两耳一竖,折身跑了。她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肌肤似乎没那么僵硬了,她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嘴角,真的摸到弯起的半弧。

回过神,句狐已经走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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