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言此时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望他千万没有注意,不然两人同在一屋檐下,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紧闭眼眸双手合十,模样分外虔诚,全然记不起在此事发生之前,自己是想试探他会不会同意纳妾。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赫连卿望着她急奔进府内的背影,以及一眼瞥见的粉红小耳朵,垂眸低低笑了声,这才悠悠踏进府内。
何穆刚看见郡主红着小脸一路疾行,接着便见将军如沐春风地走进,霎时便明白,二人指不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上前迎接,顺便装出一副知之甚多的模样,同赫连卿说道:“将军,郡主她脸皮薄,您这样总逗她不行的,您得更进一步才行。”
“……”赫连卿懒得解释,敛了笑意,漠然斜睨了他一眼,“你很闲?”
何穆讪讪地干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属下这不是为将军着想吗?您别看我十五岁便跟了您,可这书我没少看呀。属下大胆说一句,您看了多少兵书,我就看了多少话本子。战事我自然没您懂,可这情事嘛…”
他扬起下颌挺直脊背,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口,积极肯定道:“您定然是没有我懂的。”
“是吗?”闻此言,赫连卿蓦地起了一丝兴趣,他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何穆,“那你就着方才的话说说,如何更进一步?”
难得碰上大将军向他请教问题,这种百年难遇的事情当然不能放过。于是为了证明自己,何穆连忙侧身作请,示意二人去书房谈话。
关上书房的大门后,赫连卿甫一落座,何穆便忘记规矩似的,径直在他身旁坐下,顺带讪笑着替他斟好新茶。
赫连卿懒得同他计较,一边抿着茶水,一边听他纸上谈兵,“女子啊,大多都脸皮薄,但其实她们心里不一定如是。依属下看,女子多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讨厌你,但心里却不是如此想。”
“您别看郡主这不喜欢您那不喜欢您,但经属下这两日的观察,我觉得郡主还是对您有好感的,可能她自己不知罢了。不如……您再进一步,譬如牵个小手什么的,她若是不拒绝,那便证明了我方才所说。”
话毕,赫连卿侧过头来盯了他片刻,勾了勾手指。
何穆将耳朵凑过去,只听他低声道:“近日朝廷征来一群新兵,都是些无法无天的小崽子,我原本正在考虑带他们的人选,现下看来,你倒挺合适的,那便交给你吧。”
他一听,情绪立刻萎靡了下来。这哪是让他去办差事啊,这分明就是让他去折寿啊!
和平时期朝廷征来的新兵,大多都是些世家公子哥,被家里人送进军营来混个履历,好在之后谋求个官职的。
这些人的背景摆在那儿,领头的将领是打不得骂不得,整日还得被气个半死,因此其他人对这个差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将军让他去带,分明就是故意罚他嘛!
思及此,方才还一脸得意的何穆,眼下却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似的,“将军,属下知错了,属下不该乱出主意,您就别把这差事给我了,我实在不敢惹那群公子爷啊。”
赫连卿眼神示意他站着,他便立马起身,摆出军姿端端正正的站着。
而后便听那人沉声道:“我们当臣子的皆知,帝王之意不可揣测,是为大不敬。”
“不过…”他抬眸望去,眸底四散着冷冽寒气,“在我的府上,只有一人需被恭敬尊重,你可明白?”
何穆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他怎会不明白,大将军的言下之意便是,在这座府邸里,任何人不可随意揣测郡主的心思。
于赫连卿而言,可以对陛下大不敬,但不可以对温若言大不敬。
啧,他早该知道,大将军对郡主用情至深,怎么偏偏自己犯了这个傻,在赫连卿面前说出这些话来,失策失策。
想罢,何穆面容严肃地郑重抱拳,声音十分洪亮地回了句:“是,属下明白!”
赫连卿眸底的寒意消了几分,又道:“至于那份差事,你的确适合。这军中就属你跟我最久,当知我治下的方式,按照我的行事风格来便好。”
“若是有人不服,那便让他来挑战我。告诉他,只要打赢了我,不仅不再对他加以管束,且我这大司马的位置也让给他。但若是打不赢,不仅以军法处置,且让他尝一尝,赫连铁骑的训练方式。”
有了这番话,方才还满面愁容的何穆顿时放下心来,甚至对训练那帮小崽子一事,还生出几分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来。
要知道,赫连铁骑的训练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已经等不及看到那些,仗着家里背景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们,在铁骑的魔鬼训练下嗷嗷惨叫了。
何穆越想越觉得兴奋,正心里暗自高兴将军对他还是不错时,忽地瞥见赫连卿的脖颈处有一抹嫣红。
极小极小的一抹,就在他脖颈的左侧。方才自将军进入府门后,何穆便一直站在他右侧,因此也就并未发现。
其实那抹嫣红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也很难发现,但幸亏何穆擅长弓箭,因此视力极好,这才看见了那抹难以察觉的嫣红。
他指了指赫连卿的脖颈右侧,疑惑道:“将军,您这是?”
赫连卿伸手摸了一把,又看了看手指,那抹泛着微微光泽的嫣红就躺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