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铁链锁着他的双手双脚,铁链擦过青石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响彻在这走廊尽头空旷的大牢里。
他抬首向站在眼前的高大黑影望过去,那人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然而周身散发出的浓重杀气,却如泰山临顶一般向他压迫而来。
吴礼不用猜便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尽管现在已落入他手,却依旧不改自己一贯的嚣张跋扈。
冷笑了一声道:“真是可惜了啊,早知道你会这么快赶到,小爷我就在她昏迷的时候把事儿给办了。啧啧,永乐郡主身上那叫一个香啊!尤其是那张小嘴,真恨不得…”
话音未落,胸膛当即挨了重重的一脚,整个人瞬间被踹倒在地。
赫连卿踩着他的胸口缓缓蹲下身子,露出他那张阴沉狠戾的面容来,徐徐启唇:“你知道,赫连铁骑都是如何审问被抓住的细作吗?”
吴礼死死盯着他并未张口回答,虽然不知晓答案,但自己到底是在新兵营里待过一段时日的人,按照赫连铁骑的作风,他倒也能依稀猜得出他们拷问细作的手段。
此刻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冷冽的眼神,不知怎的,自己方才的一派嚣张在打了个激灵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底漫起一丝不愿承认的恐惧,他不禁滚动了一下喉结,接着又听赫连卿道:“我们会先拔掉他的指甲,他若是不说,便再砍掉他的手指。”
“若是还不说,就在他身上挖出一块肉来,将蜂蜜涂在伤口里面,接着找来一群蚂蚁让他们在里面爬啊爬…”
仅是听到这里,被踩着的那人便已软了身子,额间不断沁出细密的冷汗来,心底那丝恐惧更是无限放大,直至占据了他半颗脑袋。
“我,我可是尚书之子!你怎能对我滥用私刑?!你就不怕我爹将你兵围尚书府的罪责,一并告上御前卸了你的职吗?!”他梗着脖子高声威胁,也不知是为了给自己一些底气,还是妄图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不曾想,眼前这人听完他所言,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反倒脚下使了重力,将他踩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难忍。
“啊——”
痛苦的嚎叫中,吴礼似乎听见了来自自己身体里骨头碎裂的声音。
连同着那人低沉的嗓音一齐传来:“若是那细作是个骨头硬的,我们便用毒烟熏瞎他的眼睛,将他的手脚一块一块剁下来,直到他坦白情报为止。”
说罢,赫连卿松开了踩着他的那只脚,缓缓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冷眼望去。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藏了一片冰天雪地,冷风呼啸着肆虐仅存的生机。吴礼仿佛被那里面的冰碴子给扎了一下,浑身上下狠狠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便见那人后退两步又没入黑暗之中,没有温度的声音从那里幽幽传来,“不如今日,你便将这所有的步骤,全都尝试一遍吧。”
话毕,又朝身旁的何穆摊开手掌,一颗红色的圆形丹药静静躺在他掌心。
何穆拿过丹药走到吴礼旁边,掰开他的嘴强行给他灌了下去。
“这药能让你一直保持清醒无法昏迷,当然,我也不会让你死亡。毕竟你得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脚被一块一块剁下来。”说完,他摆了摆手,何穆便同其他士兵一起将他带了出去。
城里夜凉如水,明月星稀。白日里热闹非凡的京城在此时已陷入睡梦之中,茫茫四周万籁俱寂。
静谧的夜色里,除了打更人敲响的梆子声偶尔传来之外,便只有那刑部大牢中,一声又一声痛苦的惨叫破顶而出,连夜里出行的鬼听了都不免要竖起汗毛。
今夜过得甚是漫长,尤其是对吴礼来说。他的喉咙早在丑时便已沙哑得叫不出声来,那青石地板更是早已被鲜血给浸透,蜿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地图”来。
天边蒙蒙亮的时候,赫连卿这才走出了刑房,身后跟着脸上沾了几滴血的何穆。
比起昨晚刚来刑部时,他此刻的脸色已经缓和许多,回首嘱咐了何穆一句“将吴礼看好,切莫让他死了”,而后便匆匆离开了刑部大牢。
一路策马疾驰回到自家府里,他并未先去看温若言,而是拿了换洗衣服后先去了净室洗漱。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赫连卿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认血腥味都被洗干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回到温若言的房里。
昨夜自己的离去并未吵醒她,小姑娘仍睡得沉沉的,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一双秀眉蹙得极紧,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间,有规律地在那肩膀处拍打着。待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赫连卿又倾了身子,如往常一般在她额心烙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时天边已经大亮,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离开,独自去面对朝堂之上的狂风和暴雨。
因昨晚的惊吓,温若言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洗漱一番后便开始用午膳。
可刚动了筷子还未有一刻钟,门外忽然传来苏遇宁的声音,“若言!”
而后裹挟着焦急的脚步声响起,苏遇宁提着裙摆从门外跑进来,自顾自地拿起茶壶倒了茶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好几杯,呼吸这才逐渐平稳下来。
“你听说了吗?那个吴尚书在朝堂上向赫连卿发难了!”
“什么?!”温若言蹭的站起,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臂,“发难?如何发难?他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