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金顺朝着金丰那边窜了窜身子,低声道:
“现在三少爷不在家,金家的产业可都是在她的手里……万一她要是和那个女干夫生了个种,那我们金家的产业,岂不是要落在外人手里。”
“唉……这次阿止回来,你就帮他安排上婚事,便让他在家中,万万不可出去了……”
“这……”事情没像他想象的那般发展,金顺欲言又止的攥了攥拳,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微微点头。
这时春菊和兰豆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进来,屈了屈身子道:
“太爷,二老爷,我们家大少奶奶说让你们先吃些东西。”
“那老二家媳妇呢?”
“随后便到。”
“那便先放着……”金丰脸上露出一抹不悦之色,用力的咳了咳,冷冷道:“再去传。”
手上的菜品压的春菊手腕生疼,在原地顿了一秒后,春菊朝着兰豆使了个眼色,将手中的菜品交给其他人后迅速朝着门口走去,在看见已经缓缓走来的余迟迟时,眼睛一亮,连忙回头道:“二少奶奶来了。”
“是么?”微微的眯了眯昏花的眸子,金丰对着春菊一行人道:“那你们先下去吧。”
春菊自是捡的轻松,应了一声后带着人快速退了下去。
“东西带来了么?”金丰朝着身边人有些颤巍不稳的伸出了手。
“在这呢。”身边的家丁连忙把一本厚厚的书卷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你也下去吧。”在手中轻轻的颠了下那厚重的书本,金丰看着余迟迟的眸光愈发凌厉。
“跪下。”
刚刚香儿反复叮嘱自己万事皆忍,余迟迟咬了咬唇,曲起腿跪了下去。
堂内的气氛及其严肃,金顺已经做出看好戏的架势,翘起二郎腿,指尖在桌面上满腹节奏的轻轻敲打着。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在余迟迟已经跪的双腿酸麻的时候,金丰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
“咳咳。”一口老痰从喉中咳出,金丰俯身吐进身侧的痰盂,清了清嗓子道:
“金余氏。”
余迟迟缓缓抬头,对上了金丰的眼睛,尽管名字前面突然加了个特殊字让她有些别扭,她还是定定答道:“是。”
“你可知我们今日召你来为何事?”
该说知还是不知呢?
看着堂上的架势,其实余迟迟心里早已明镜一般。再加上昨夜在苏荼屋里看到的那面墙。如若再说不知,便是扯谎了。
见余迟迟始终不答话,金丰的眉头微蹙,刚想说话却被身侧的金顺抢先一步:“听说你昨夜是从你嫂子屋出来的,她屋里是什么光景你也定然是看见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家丁一贯人都看得清楚,昨天麟儿是在你俩圆房之前就已经殁了的。你要说你肚子里还有种我们定然是不信的。我们金家自从碰到大烟以来是男儿多薄命,沾上那要命的玩意,想要多活也不能如意的。你嫂子……”
说到这里金顺略略的顿了一下,转头见金丰眉头蹙的更紧连忙跳开话题,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可知那些牌坊,从何而来。”
余迟迟点了点头。
她怎么不知。
丈夫死后,女人苦守几十年,只为了那红框金字的一块匾。
“知道就好。”金丰的眉头总算有些舒展,看了金顺一眼示意他在说下去。
“你也知道,这不单单是一块匾额,这可是我们金家的殊荣。”随手轻轻翻开手中的账册:“但是你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让你苦守几十年我们也于心不忍。”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将手中的账册用力扔到了余迟迟的面前:“你不如学学她们是怎么做的。”
余迟迟虽因家穷未曾读过书,但隔壁就是学堂自己也曾简单的耳濡目染过。一些简单的字还是识得的——例如死。
死亡的死,死去的死。
冰凉不平的石板地咯的余迟迟双腿发麻,透心的凉气从脚底向上袭来。
然而这也不能抹去这本厚厚的册子对余迟迟带来的冲击。
“死。”她在口中细细的将这个字反复咀嚼,后齿紧紧的咬着,突然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两位毫无情感的老者。一字一句的问:“太爷二叔叔是要我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