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完已经快下班了,顾苏出了大门站在台阶上四下张望,一下子就看到邹奋在不远处冲着她招手。
“顾苏。”
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那声音阴冷而怨憎。
顾苏回过头来,石夏蕊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打扮依然明艳动人,大冷天的,一副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庞,看起来有点夸张。
只是顾苏简直有点崩溃了,她都要和章承煜离婚了,这个女人还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干什么!
“承煜是我的,”石夏蕊盯着顾苏,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什么不让他来看我?你不会得逞的。”
顾苏想笑:“你脑子有病吧?只要章承煜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一天,他就是我法定的丈夫,你明白你是什么角色吗?第三者,懂吗?你不会演戏演傻了吧?”
“他吻过我,他的唇热情如火,你有吗?”石夏蕊的眼神轻蔑,“他的手抚摸过我,你有吗?他说他爱我,不能没有我,你有吗……”
脑子里嗡嗡作响,顾苏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她挺直了后背,仿佛这样就能抵挡所有的污言秽语。
“石夏蕊,你敢大声说出来吗?当着章承煜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顾苏逼视着她,语声愤怒,“你不敢!你永远都只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臭虫,没有见光的一天!”
石夏蕊的脸色大变,不假思索地抬起手来朝着顾苏一推:“胡说八道!”
“苏苏小心!”有人在她身后大叫着。
顾苏猝不及防,身子朝后踉跄了一步,双手本能地朝前抓住了石夏蕊的衣襟,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踏空,她整个人都朝着台阶倒了下去。
天旋地旋,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耳边一阵空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嗡嗡作响,有人在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定住了焦距,看到了章承煜焦灼的脸。“苏苏你别动,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抬手一摸,湿漉漉的,额头上有血流下,整个左臂抬不起来了。
顾苏咬紧牙关,用力用仅剩的右手推了一下章承煜:“走!你走!”
她的声音带着哭音,跪在她身旁的邹奋立刻抬手去抱,想把她从章承煜的怀里夺过来。
“承煜,承煜我害怕……”石夏蕊在另一边边叫边啜泣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我的脸破了……以后会不会毁容了……”
“你这个贱女人,不用等以后毁容,我现在就在你脸上拉上一刀!”邹奋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下意识地就握紧了拳头,凶狠地朝着石夏蕊冲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石夏蕊连滚带爬地逃开,惊恐地尖叫:“报警!谁帮我报警!”
还没等章承煜阻止,怀里的人骤然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开始簌簌发抖。
章承煜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臂,徒劳地试图安慰她,只是顾苏的颤抖却越来越厉害。
章承煜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宛如葱根,形状美好,唯有中指在中间的关节处无力地垂下,仿佛上好的白玉瓷器裂开了一道缝,触目惊心。
医院里人来人往,自从潘多拉的宝盒打开之后,病痛就和人类如影随形。
送到急诊室的患者五花八门,车祸的、醉酒的,好几个都惨不忍睹。医生看到顾苏的情况,只是不咸不淡地开了张单子,手臂肿了,确定没有骨折,而手指不排除骨折,晚上没有x光拍片,医生用夹片和绷带固定了手指,建议观察两天看骨头会不会长好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术,而脑震荡则需要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
顾苏就好像一个机械人,被人扯着在医院里走来走去,只有在最后上夹片和绷带时才茫然问了一句:“医生,我的手指能复原吗?”
“看有没有骨折,骨折的严重程度和复原程度。”医生公式化地回答。
躺在病床上,顾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会有事的,”章承煜搜刮着脑子里仅有的医学知识,“现在的医学发达,就算手指掉了都能植上去,更别说是小小的骨折了。”
罗小安得知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一听这话,她抄起自己的手袋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混蛋!苏苏的手指有多重要你知道吗!她……她那是要弹琴的手……”
一想到顾苏聊起音乐教室时那愉悦明媚笑容,罗小安再也忍不住了,哽咽出声:“她都要开琴室了,她把未来都规划好了,你现在让她怎么办!”
一滴泪滑下顾苏紧闭的双眼,迅速地渗入发丝不见了踪影。
“苏苏,”章承煜想要去握她的左手,“我不知道她……”
顾苏睁开眼来,那目光定定地落在章承煜的脸上。
章承煜的手定在了半空,心脏一阵紧缩,那曾经温柔美好的眼神变得像死一样的沉寂,令人不寒而栗。
“我什么都不想听。”她的语声轻飘,没有一丝起伏,“章承煜,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