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少年林苓坐在牢内的茅草堆上,抬头看着泄露进几缕日光的小天窗。她心想,如果逃出去了,她要带着母亲去哪呢?
&esp;&esp;玖国肯定是不能待了,往东去,去大燕?还是往西,去沂国呢?
&esp;&esp;没纠结多久,母亲死了。她被地牢里的阴寒冻出了病来,夜里高热不退,母亲为她外出求药铤而走险,被发现后乱刀砍死。
&esp;&esp;为了让地牢里的人引以为戒,母亲是被抓住后拖进地牢里砍死的。林苓被病热烧的糊涂,有人架着她去跟她母亲见最后一面。
&esp;&esp;她昏昏沉沉地垂着头,只听模糊的一声骨肉落地响,一颗脑袋滚到了她的面前。
&esp;&esp;林苓将那颗脑袋拨正,对上了母亲死不瞑目的双眼。
&esp;&esp;年纪还小的她不明白,天下有能耐的女子那么多,为何却有近一半的女子是为了孩子而死。
&esp;&esp;病中做梦,见死去的母亲入梦而来,她将心中疑惑问出,母亲就回了一句话:“老娘乐意。”
&esp;&esp;她乐意为她而死,没有缘由。
&esp;&esp;林苓一直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是因为她的母亲死后,在梦里将出去一趟探出来的逃跑路线给她讲述了一遍,并且以死亡为代价亲身试验,给她排除了一条巡逻兵多的路线。
&esp;&esp;她看着在梦中滔滔不绝的母亲,伸手想碰一碰母亲颈上的断口,手却从母亲的颈间直穿而过,只摸到一片温暖。
&esp;&esp;如同儿时她坐在母亲的肩头,向地牢天窗处摸到的那一缕阳光一样温暖。
&esp;&esp;是谁谬传,鬼魂阴寒?
&esp;&esp;她于梦中缩在母亲的魂体里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热病退下,身体好了。
&esp;&esp;贱籍的身份不给她悲伤哀悼的时间,她像被驱赶出圈的牲畜一样,和同伴们挤挤挨挨地在玖国大都里干苦力。
&esp;&esp;外面的阳光很好,地上没有地牢里的那种阴寒。为了能多晒太阳,林苓在争取上地面干苦力这件事上十分积极,她一边搬运货物,一边观察着大都的街道和格局,偶尔顺手从货物里摸个什么值钱的小玩意儿,藏起来当做以后逃跑时的路费。
&esp;&esp;有一日,她在装货时察觉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转眼看去,见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esp;&esp;是燕人。
&esp;&esp;那个小男孩见她看过来,大步跑到她面前,举起手里的两个包子,脆生生地说道:“我娘让我给你的!”
&esp;&esp;林苓向路边的包子铺看去,见一位仪态雍容的妇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这边,也是名燕人。
&esp;&esp;去大燕。林苓从那个小孩儿手里接过包子,向小孩和不远处的妇人行礼道谢。
&esp;&esp;以后逃出去了,她要去大燕。
&esp;&esp;又过两年,可算让她逮到巡卫松懈的时机了,她带着长久以来攒下的“路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这一路意外地顺利,不知道为什么,路上连一个玖国的士兵都没遇见,行人也寥寥无几,反倒是有许多金头发的士兵在大都的街道上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