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知道殷庆炎刚刚听见了多少。
&esp;&esp;坐在榻边等殷庆炎醒来的刘照君心想:我这样好像强盗啊。
&esp;&esp;两个时辰前,他还是个随便进别人家都心有不安的五好青年,这是经历了什么,突然变成了绑人杀人都毫不含糊的法外狂徒。
&esp;&esp;……因为他的性命突然没有保障了。
&esp;&esp;他的活路,突然又被这个世道中的一些必然存在给堵死。
&esp;&esp;“……”刘照君缓缓倒在殷庆炎身边,看着殷庆炎安静的睡颜。
&esp;&esp;他伸手摸了摸对方金黄色的纤长眼睫。
&esp;&esp;好软。
&esp;&esp;“活路……”刘照君喃喃道,“你说过要给我活路,你说过要给我的。”
&esp;&esp;那是在他绝对站在殷庆炎这一边时的待遇。那么如果,这个世界的权力巅峰、殷庆炎所效忠的主上、沂国的皇帝下令让他死呢?
&esp;&esp;殷庆炎还会给他活路吗?还是送他去走黄泉路?
&esp;&esp;就算是皇帝的外甥,忤逆皇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更何况整个玄鹤卫的历史声名都系在殷庆炎身上了,如果殷庆炎忤逆皇帝,皇帝能让殷庆炎一辈子都背着叛国贼的名号。
&esp;&esp;玄鹤卫那么多人,还等着殷庆炎给他们正名。沂国的奸官团体也得铲除,他当然不能按照“浮云”说的那个办法来自救,不然他就成天下的罪人了,战事一起,得死上好多无辜的人。
&esp;&esp;可是他也不想死。
&esp;&esp;人生有好多万一,好多万一啊……
&esp;&esp;……他好怕万一。
&esp;&esp;不想死。
&esp;&esp;他不想死。
&esp;&esp;他和殷庆炎平日里已经很努力地不去提及关于权力生死的问题。他们在一起时,不是聊计划,就是聊闲话,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不提那些沉重的、关于离别的话题。
&esp;&esp;曾经因为暂时安稳而被刘照君强压下去的恐惧,在今日被“浮云”的一番话给尽数挑了起来。
&esp;&esp;那些恐惧不是消失了,只是被刘照君压在看似逍遥人生的表态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越积越多,迟早有一天会像大燕江南的洪水一样,在一个契机中瞬间溃提,扑灭许多燃烧正旺盛的感情。
&esp;&esp;刘照君轻轻地搂过殷庆炎的脑袋,叹息似的说道:
&esp;&esp;“在你身边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esp;&esp;……
&esp;&esp;“天行中的活阎王”。
&esp;&esp;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呢?
&esp;&esp;是……是……
&esp;&esp;“是殷庆炎卖友求荣!他活该!!”
&esp;&esp;……谁在放屁?
&esp;&esp;殷庆炎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跪在御书房里。他怔然抬头,有个男人背着光坐在书桌后,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esp;&esp;那是他的舅舅。
&esp;&esp;沂国的现任皇帝——王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