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勋安没见过这种场面,背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强自镇定下来,忽略两个黑衣人强烈求生的目光,沉声说道:“不必留!”
这些人自长安而来,肯定跟皇宫里那帮人脱不了关系,他们都想让唐瑛死,是谁根本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让他们把消息传回长安。
赵海和钱力只犹豫了一瞬,然后手起刀落,一刀毙命。
“四位都是大有前途的皇家侍卫,伸手果然不凡!”许勋安看着四人,心里感叹侍卫和保安真的不一样,他们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杀人,这样的心里素质凭什么会安心跟着他和洛儿。
“从长安到陕州,几位护了我们一程,刚刚又救了我们,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几位跟着洛儿注定没有前途,如果有心想长安,我愿意写一封推荐信,我自八岁就经常出入皇宫,在皇上面前能说的上几句话,给几位推荐一个大好的前程总是可以的。”
孙丕这几天都跟安哥处出感情来了,而且他不喜欢皇宫沉闷的气氛,跟在皇上身边威风凛凛又怎么样,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每天绷着一张脸,大好的青年都能整自闭了,他更喜欢跟着安哥,这几天他真的涨见识了:
“我不走,我留下来保护你们,小郡主年幼弱不禁风,安哥你也是个文弱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少了侍卫呢!”他话音未落,钱力赶紧向前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说道:
“哎,你别吹牛行不行,就你还保护小郡主,咱们哪回出任务打架你不是最后一个赶到,知道的会体谅你人小武功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往后躲呢!”孙丕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慢了一步,不过李贲这人实在太强,他每次都只能望其项背。
许勋安心说谢谢你个孙丕,说谁文弱呢,安哥我只是还没有开发我的武力值,你等我练练,保准也跟你似的练一身腱子肉。他心里下定决心,这会可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他看向赵海和李贲。
赵海在几人里面年纪最长,稳重心思也多,他向前拱手道:
“我知道安哥对咱们几个不放心,皇上让咱们几个今后护着郡主,皇家侍卫一生唯有听命的道理,自然尽心护着主子,绝无二心。我也相信安哥有能耐给咱们几个安排好去处,不过我赵海虚长三十多岁,侍卫也做了十几年,也分得清什么样的主子值得追随。
我虽然跟着安哥和郡主的时间不长,却前所未有的感受到被尊重,你珍惜我们的性命,把我们当人看,我决定誓死追随保护安哥和郡主!”
赵海的话让另外三位侍卫深有同感,跟他一起拱手行礼,静静地等着安哥发话。许勋安却只盯着李贲,这人面无表情,很难看懂,他倒是想让他说一句话,只有沟通才能了解,可是他却领会不了安哥的眼神,有些茫然地望着安哥,赵海只好替他说道:
“李贲是被一位老侍卫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老侍卫见他可怜一直养在身边,长大后因为武艺高超被选进禁军侍卫,因为自幼身边都是严肃认真的侍卫,所以他不爱讲话,心思却很干净!”
李贲听完赵海一番话才明白许勋安让他们表态的心思,略想了一下,说道:
“安哥担心太子的安危就该尽快把他送走,这里虽然隐蔽,陕州衙门迟早会派人前来安置受灾的百姓,到时候要逐个盘查登记,太子如果不亮出身份就会被抓,如果亮出身份,必然无法再隐匿行踪,只能回宫,宫中危机重重,再想逃出来就难了!”他说完这番话,就把头转向身后。
许勋安被李贲的一番话给吓到了,他昨夜果然看见唐瑛了,原以为只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儿,却没想到还是个“茶壶煮饺子”心里明白的。不过他这一番话也算表明态度了,遂跟他一起盯着对面的暗处。
赵海等人都被李贲一番话弄懵了,随着他一起往回看,只见暗处有一人影,手上架着弓弩,正缓缓收起来。显然刚刚一直把箭头对准他们,如果他们稍微表现出一丝的不忠,恐怕就和地上躺的黑衣人落得一样的下场。
唐瑛收起弓弩走到李贲身边,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这等好的身手真是难得,有你们保护我的女儿,我放心了!我唐瑛不会说大话,再次谢过四位,这份信任和恩情我定永生不负!”
赵海等人连忙跪下说不敢,被许勋安打断:
“往后大家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有什么话留着以后慢慢说,赶紧把这几个人处理了离开此地,引来百姓就麻烦了!”他最烦这些勾心斗角的试探了,心累。
他说着弯腰从面前的地上拉起一张网,带走一大片枯枝滥叶,露出一个深坑,凑进了看,底下还埋着一排削尖的木桩。
赵海等人这才明白,就算他们四个不出手,安哥依然有办法对付这几个黑衣人,早就在这里布下了陷阱,跟太子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准备让黑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对他们的敬重更增添了几分,果然是有能力的人,跟着这样的人才有前途。
留下赵海四人处理黑衣人的尸体,许勋安赶紧带着唐瑛去找老艄公,转身离开那片血腥之地,许勋安再也撑不住,把洛儿交给唐瑛,蹲在地上吐的天翻地覆。
洛儿早就察觉出师傅有些不适,他刚刚抱着她的手都有些抖,却仍不忘用一只手帮她掩住口鼻,强撑着坚持到现在。
雨虽然不大,却一直没停,唐瑛默默地等着许勋安身后,他欠许勋安太多,眼下身不由己,说得再多也无意义,且记下他为自己做得一切,等他回来一一报答。
他为女儿整理了一下毡帽,竟然是和身上的蓑衣连在一起的,不用担心风雨从脖子里灌进去,又是勋安为洛儿特意准备的,他对洛儿总是特别细心:
“对不起洛儿,阿爹还不能带你一起离开?”他接过女儿抱在怀里,有些不舍的抚着她的背,岳丈一家为他枉死,妻子也被逼自尽,他实在愧对女儿。
洛儿不是真正的孩子,虽然年龄不大,却也经历过生死,她很想陪在阿爹身边,可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阿爹要照顾好自己,洛儿等着你来接我的那一天,到时候女儿天天陪着你,再也不分开好不好?”说的还是孩子话,不过唐瑛却很期待,郑重的应下。
许勋安给父女两个留下单独说话的机会,转身下到水边去找老艄公,他担心筏子的问题,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好,质量有没有保证。
到了水边就看见老艄公趴在地上,凑近了看,才发现他正费力地用嘴吹着一个类似气球的东西,不过片刻功夫,那东西就鼓起来,圆圆滚滚,竟是一整张羊皮的模样。
果然是黄河渡,他怎么把羊皮筏子给忘了,这是黄河上艄公们吃饭的家伙什儿,想是逃命的时候也没忘了带上。